一輛馬車駛出長公主府。
陳大公子坐在車內雙眸微閉。
當年也曾荒唐,當年也曾爲了一個女子瘋狂,當年也曾征戰沙場守護一方。
當昔日活得肆意的公子不得不卸下官職奉旨成爲駙馬時,他的世界天色漸暗,他的眸中再也看不到情緒。
如今,古井無波是他,清冷薄情也是他,生人勿進更是他。
成親至今,他都還不曾與公主圓房。他與公主各過各的。
他就是不順從又怎樣,軍權已經上交,現在無非一死罷了。量皇帝也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做寡婦。
將軍府的書房中,陳將軍將北境傳回的消息遞給陳大公子。
“李浩已經悄悄趕回,你二弟留在北境。太子的意思是明日在他與南召公主和親禮上動手。”
陳大公子淡淡地問,“她不回來嗎?”
陳將軍自是知道兒子惦記的是誰,嘆息一聲說,“她不回。孩子畢竟才兩歲,太小了,她要留在北境照顧孩子。”
陳大公子的眸光似是籠了霧,看不清眸底是水中月還是鏡中花。
陳將軍突然眸光凌厲,對着門口大喝,“誰?”
他快速閃身到門口,開門,剛要出手,就看見靜立的長公主和瑟瑟發抖的嬌俏姨娘。
陳大公子二話不說,拉着公主就回了公主府。
途中,公主在馬車上幾次試圖掙脫,奈何被駙馬點了穴道,死死鉗制,就連下車都是被駙馬抱下去的。
公主府上上下下看着駙馬一路的公主抱,都以爲公主這強扭的瓜終於要甜了,沒人想到這是災難降臨的徵兆。
書房內,駙馬解開公主的啞穴,還沒等他問什麼,公主就大喊,“你個亂臣賊子,本宮要揭發你。”
駙馬怕被人聽見,又趕緊點了公主的啞穴。
他坐在椅子上,戲謔地看着站在那不能動不能言的公主,嗤笑,“沒那能耐就別說大話。”
他起身抽出腰間的軟劍,架在公主的脖子上,眼裏全是化不開的悲和痛,語氣冰涼一片,“當年我就告訴過你,不要打我的主意,可是你偏不聽。請旨賜婚?逼我就範?你那點手段,我真看不上。若不是因爲家族,我也不會忍氣吞聲這麼久。你不僅害我被拘在這公主府的一隅之內,更害了男男的一生。咱們今日就做個了結。”
長公主憤恨地盯着駙馬。
駙馬拿起一旁的燭燈,在長公主面前晃了晃,眼中盡是陰鷙,“放心,我會陪你一起上路的。我要在你身邊陰魂不散,讓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寧。”
漆黑的夜,靜的沒有一絲風。
長公主府火光沖天。
就在大涼和南召兩國和親的前夜,公主和駙馬葬身火海。
將軍府內,陳將軍把貴妾拉進書房,咬牙切齒,“不是警告過你,不準靠近書房?”
貴妾跪在地上抖成篩糠,嚇得說不出話。
陳將軍手掌輕輕附在貴妾的頭頂,“怪就怪你自己不聽話。”。他手掌上內力匯聚,一個用力便收取了一條命。
可是還沒等夢醒,便已夢碎。
陳將軍是寵這個妾室,但他不昏聵。
陳將軍叫來管家,讓他把人扔到亂葬崗。
一個妾室罷了,沒了就沒了,就像她從來都沒在將軍府出現過。
處理完,陳將軍以爲可以安枕了,不想竟傳來兒子的死訊。
暗衛慌張地跑進書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悲痛異常,“主子,公子他沒了!”
陳將軍驚的掉了茶杯。
茶杯傾倒,溼了書桌上的書籍。
陳將軍不敢置信,“你說清楚,怎麼回事。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麼就沒了?”
暗衛沒回答,遞給陳將軍一沓賬冊和一個玉佩,將公主府的情況如實回稟,“公子回到公主府後帶着公主去了書房,命令屬下將這些賬目拿來給您。屬下剛出公主府,公主府就起了火。屬下趕回去時,火勢很大,皇家救火隊也趕去了。等火勢小了,屬下進去查看。公主和公子都沒了。屬下從公子身上取了這塊玉佩。”
陳將軍握着玉佩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皇宮內,老皇帝的情況更糟。
本來由紫貴妃陪着悠閒的在蓮花池邊餵魚的老皇帝,得知自己最寵愛的女兒葬身火海之後,一個不穩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寢殿內所有太醫聯合會診,最終確診老皇帝被摔成了植物人。
皇后帶着一衆妃嬪哭得此起彼伏。
太子趕到,主持大局。
他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紫貴妃,好嘛,一滴眼淚也無,連裝腔作勢都省了。
他溫和地對衆人說,“父皇要靜養。本宮和母后留下照看父皇,太醫院院首劉大人也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
幾個妃嬪還不肯離開,哭哭啼啼地表示要給陛下侍疾。
太子擡手,“御林軍,進來護送各位娘娘回宮。”
此話一出,全部鳥獸散。
那哪是護送,押解的委婉說法罷了。
這位太子惹不起。
韓貴妃離開前看了一眼躺在那裏命懸一線的皇帝。
紫貴妃落在最後。
她一腳跨出門檻時,聽見皇后怒喝,“來人,將紫貴妃拿下,押進大理寺。陛下出事時只有她在場,請大理寺卿好好跟紫貴妃聊聊。”
不久後,魏王慌張地跑來,頭髮上的束冠都跑歪了。
他來到牀前看着雙目緊閉的皇帝,問太子,“皇兄,父皇情況如何?”
太子搖頭,“太醫說傷了脊柱,不知道何時能醒。”
魏王雙目泛淚,“這是怎麼了?姐姐剛出了事,父皇又”
魏王側頭看着太子,一臉真誠,“皇兄,我留下,你回去休息,你明日還有和親禮,父皇這樣,大涼上上下下所有事務都要倚仗你,你要保重自己。”
有一息的靜默,太子回道,“那好,你留下跟母后一起照顧父皇。我忙完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