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從山海經復甦開始 >家裏大掃除,更新稍晚點,
    一塊告示牌。

    雨水流淌其上,襯的那些暗紅字體越發鮮豔。

    隨着貨郎的身影在雨幕中模糊,閻荊只覺窺見涇江鎮平和表面下的詭譎一角。

    “他口中的地仙,應當就是事件背景中提及的怪異,雖然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對其有這種偏向正面的稱呼,但從他言語間表露的態度判斷,涇江鎮的民衆顯然對這些怪物有着特殊的情感。”

    俞臻依舊在筆記上記述着獲取到的情報,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頓了頓,又開口說道,

    “這種狀態有些類似於威權崇拜,他們無法對抗超自然力量,便只能將其認定爲命運或是神明的威嚴,以此來抒發難以排遣的絕望與恐懼,久而久之就成了本地的風俗。”

    專業對口,俞臻分析着貨郎行爲背後的意義。

    “那人胸前的綢帶,有什麼說法嗎?”

    閻荊清楚的記得貨郎說話時刻意挺胸展示綢帶的動作。

    “應該是某種身份的象徵,目前信息太少,無法做出判斷。”

    灰色綢帶俞臻同樣注意到了,只不過一時間難以理解它代表的意思。

    調查還得繼續,爲了完成火炬的任務,他們必須得儘快弄清楚鎮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漫步在雨中長街。

    涇江鎮遠比想象中的繁榮。

    閻荊撐着傘走在街邊,目光在街道各處逡巡。

    往來的行人,叫賣聲抑揚頓挫的攤主,店門大敞的各色商鋪,小孩兒們在四處嬉鬧。

    眼前的景象看上去是那麼的平和,彷彿這就是一座普通的古代城鎮。

    閻荊的目光卻總是瞥向經過的民衆胸前佩戴的綢帶。

    是的,每個人都有!

    大部分是淺灰色,少數人會在淺灰色綢帶底部加上一條鮮紅色的橫向綢帶,而後者似乎很受尊敬,走在街上時常會有人主動上前打招呼。

    經過攤販時,單只是隨口問上一句,他想要的東西也會立刻便宜許多。

    收回視線,轉而看向街旁胭脂攤前正將一枚玉釵遞給攤主,換錢的同時詢問着什麼的俞臻。

    由於不確定異世的貨幣體系,餘燼使徒們往往會準備一些貴重物品,像是閻荊的空間裏就放着十幾塊金磚和一些玉器,精緻瓷器。

    相比於閻荊,看上去像是個柔弱女人的俞臻顯然更能放鬆戒心,打探到一些信息。

    手裏拎着一袋胭脂返回,俞臻臉上的笑容在轉身的瞬間消失,神情凝重,以眼神示意閻荊跟上。

    兩人並肩而行,俞臻輕聲解釋道,

    “綢帶是官府分發的身份憑證,灰綢帶代表是涇江鎮本地人,有資格接受他們口中的‘地仙’賜福,而帶着少部分紅綢的人,則是意味着他們已經有家人得到‘賜福’,而在涇江鎮,這是一份殊榮。”

    這所謂的“賜福”是什麼,閻荊不用問也知道。

    “能打聽到地仙的位置嗎?”

    閻荊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鬼東西能把這些人迷成這副模樣。

    “試過,攤主的態度很奇怪,跟先前遇見的貨郎有些相似,他顯然知道些什麼卻不願意說,像是擔心我們搶他的福源,哪怕給錢也沒用。”

    想起攤主聽到自己詢問地仙時臉上的戒備,俞臻覺得好笑,又有些可悲。

    街面上人多,情勢不明,她也不敢逼問什麼,只能先退回來。

    官府告示欄所在的位置已經打聽清楚,兩人加快腳步。

    穿過街巷,閻荊注意到前方不遠有一座中等規模的石橋,在這種水鄉古鎮裏頭,因爲水網密佈,橋是很常見的,只不過眼前這一座似乎格外精緻,兩端還有牌樓架設。

    “過了橋再走一段路就是官府。”

    俞臻在後邊提醒,閻荊點頭表示知曉。

    然而沒走出去幾步,前方卻是突然捲起一陣大風,吹刮的街道兩側商鋪門前的條幔招牌飛起。

    風雨驟急!

    事出反常必有妖,閻荊與俞臻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向着石橋快步靠近。

    可就在接近到一定距離時,【御潮】特性讓閻荊猛然察覺到周圍環境中的水靈力正在發生變化,並不是簡單的靈力流動,而是某種超乎常理的異態化。

    越過牌樓,踏上青石板鋪成的石橋階梯。

    霎時間。

    眼前的景象陡然生變!

    本就有些昏沉的天色,此刻竟是莫名染上一層灰藍色調,淒冷的氣息蔓延。

    漫天灑落的雨水染上黢黑色澤,如墨汁般滴落在石橋以及底下河面。

    閻荊蹙緊眉頭,目光落在石橋右側圍欄石柱頂端的蓮花雕像,墨雨滴入花瓣中間,僅過了短短數秒便如同被賦予生命般蜿蜒升起,化作一條條細小觸肢來回搖擺。

    傘面往旁邊斜倒,閻荊扭頭看向橋下河面,黑水在其中游弋,涌向不遠處的一處河邊石階。

    “滴雨成墨,這是仙霖!仙霖啊!”

    旁邊忽地有人驚呼,閻荊與俞臻不約而同的回頭,正看見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跪倒在地,拋掉手中的竹笠,雙臂遙對着天空高聲疾呼。

    黑雨落在他的臉龐上,沿着皺紋溝壑,滲入眼角與口鼻,勾勒出一張怪異猙獰的黑紋面具,而在他身旁,不少行人都學着他的模樣跪倒在地。

    這般詭異的場景,在這些人眼中竟成了神蹟......

    雙眼半眯,閻荊垂落在身側的右手倏然握緊,忽地又像是有所察覺,目光轉向先前黑水翻騰的岸邊石階,正看見一道身影從水中緩步走出,拾級而上。

    看身形像是個男人,體格高壯,身披着滴落黑水的蓑衣,頭戴竹製斗笠,因爲背朝着閻荊與俞臻兩人,看不清面容。

    他的出現讓石橋兩側的街道上的行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某種怪異的狂熱!

    閻荊身後便有兩人飛奔的跑來,等到了石橋邊又猛地慢下腳步,雙眼雖是狂熱的盯着水中出現的那道身影,但動作卻是變得異常輕柔,彷彿是在擔心驚走了這好不容易現身的地仙。

    “這就是火炬提及的怪異?”

    一旁的俞臻環顧四周,最終還是落到那人身上,皺眉問道。

    靈視!

    陸吾金睛在閻荊的雙眸中演化,視線鎖定這從水中出現的身影。

    在靈視形成的特殊視野內,閻荊看到了它的真身......出乎預料!

    閻荊原以爲這是頭披了人皮的怪物,沒成想視野中的實物只有蓑衣和斗笠,而它們包裹着的甚至不能說是肉體,而是一團充斥着紊亂墨線的能量,透着污濁與混沌。

    坦白說閻荊從未見過這種狀態的怪物,哪怕是先前在鴉山村中見過的血衣厲鬼,其魂體也頂多呈現出暗紅色,這讓他迅速意識到眼前這傢伙很可能連厲鬼都不算,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閻荊緊走兩步上前,擡手製止一旁雙手併攏準備結出法印的俞臻,沉聲說道,

    “別動手,至少不能這麼明顯,除非你準備成爲整個涇江鎮的敵人!”

    眼下這些鎮民的態度擺明了對這突然出現的存在極爲尊崇,這時候展現出敵意,能不能幹掉怪物另說,他們倆肯定先被涇江鎮的民衆當成敵人。

    閻荊與俞臻兩人選擇旁觀,怪物的行動卻是絲毫沒有止歇的意思。

    沿着河岸走向石橋另一端的街道,披在身上的蓑衣不斷有黢黑雨水滲出,隨着它的前進掛落在原本潔淨的街道,染開數團污漬。

    直到它走到街邊成衣鋪門口跪倒的一家三口前。

    那對衣着寒酸的夫婦似是有所察覺,原本伏在地上的身軀倏然直起,胸前的灰色綢帶在風雨間飄動,男人看着停留在自己身前的蓑衣客,愣了兩秒,旋即臉上浮現出一抹狂喜,高聲疾呼,

    “懇請上神垂憐!”

    然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蓑衣底下卻是探出一條黑水凝成的臂膀,指向站在夫婦中間梳着羊角辮的小女孩。

    看上去也就七八歲的孩子對什麼地仙,上神自是沒有任何概念,只是在父母的要求下跪倒,仰着小臉茫然的看着身前的蓑衣客。

    “囡囡,還不快叩謝上神,你要成仙了,這是咱們家光宗耀祖的機會......”

    男人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擡手摁在小女孩的後背,將她往前推,可在他動手的同一時間,另一邊的本也情緒激動的婦人卻是近乎於本能般的抓住了女孩的手臂。

    “你做什麼?”

    感受到另一邊傳來的阻力,男人皺着眉頭望向妻子,臉上滿是驚怒。

    街道各處跪倒的人們同樣將目光投向此處,竊竊私語。

    面對衆人的注視,婦人顯然有些慌亂,支吾着想要解釋,又像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擡頭盯着那蓑衣客,表情茫然,彷彿自己也不清楚爲什麼要攔,只是眼角卻有淚水滑落,

    “阿珠她還小,我,我......捨不得。”

    蓑衣客沒打算給他們爭執的機會,擡起的左手食指尖有黑水延伸而出,探向因爲父母的爭吵而開始抽噎的小女孩。

    即將接觸的剎那。

    街道的雨幕陡然凝成偌大拳頭,狠砸在這蓑衣客身上,將其錘進一旁的商鋪。

    石橋上的俞臻表情錯愕的看向身旁眉頭緊鎖的男人,她能夠清楚的看到後者額前隆起的青筋。

    那是暴怒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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