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苗老又嘀咕了一句什麼,不過說的是苗疆這邊的苗語,我沒聽懂。
我自然也知道,麒麟蠱既然是苗疆的聖蠱,要想駕馭,自然非一般人所能爲。
不過倒是這個苗疆的祭奠,我曾經聽胖子描述過一二,似乎挺不一般,或許……
“苗老,不知這祭奠我們能參加嗎?”我問道。
此時,苗老帶着我走過破敗的木門,來到了一個看起來像大廳一樣的空間。
大部分的香火都點燃,其中一個最顯眼的,就是放在中間白色的人魚燭。
許多木刻的牌匾裂開了縫隙,刷上的紅漆發白也沒有人去管,大部分的紅渣子都掉了一地,旁邊有一個木籤筒。
苗老走過去抽出一節,點了點頭:“可以,但前提是你們不要打其他的心思。”
他的目光異常凌厲,直接洞穿了我的想法。
準確來說,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很大,大到很有可能會造成無法估計的後果。
誰都不能夠擔保,在祭典上鬧出的問題,會不會牽扯到各方勢力,尤其是在這種錯綜複雜的環境下,很有可能會造成整個苗疆內部的動盪。
“你們或許不清楚,雖然現在整個雨林看起來富有生機,但內地裏早就已經千瘡百孔。”
苗老把手中的籤子插在了本應該插入香灰的木罈子上。
我看過去,可以清晰的看見上面寫着的是下下籤。
這是一個最不吉利的籤。
“人性本惡,誰也無法瞭解,他們在狗急跳牆之後,會做出什麼令人髮指的舉動。”
說起這句話的時候,苗老整個人就像是突然蒼老了十年一樣,彎着的脊樑更加頹廢,整個人就像最初一開始見面時,透露出來的沉沉死寂。
話中有話。
我敏銳察覺到裏面的關鍵,心裏面冒出了一個不可置信的猜想。
“難道您……”
從胖子之前的描述來看,苗老的確是一個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存在,但在經過目前的接觸看來,對方並非真正的惡人。
能夠利用萬象方做出鏡像空間的人,本該有更加廣袤的天空,卻龜縮於極度貧瘠的山脈,固步自封,不願意再出世,而是一味的隱居。
恐怕不僅僅是因爲那個叫瑤瑤的小姑娘。
這裏面必然發生了一些事情,讓苗老對現狀產生了極度的失望,從而憤然離去,就連他們邀請的祭典也一再拒絕之外。
“很多事情都變了。”
苗老定定的看着我,語氣平淡,並沒有正面迴應,而是話鋒一轉。
“靠山喫山,靠水喫水,在曾經的那些人眼裏,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富有非常虔誠的意義,這是一種好的循環,可直到某一個環節產生崩裂,純粹的信仰早已變質,他們以此獲得的力量,還能像以前一樣嗎?”
我心中一跳,一直以來,都忽視了一個很重要的關鍵點。
爲什麼越古板的人越排外,不僅是因爲他們對自身有着非常堅定的頑固,更在於他們的信仰堅定。
只要有人分化,或者說,在這個看起來堅如磐石的區域內,稍微裂出一個小縫,那麼大廈傾塌也只是遲早的事情,最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苗疆有百年一遇的祭典,是通過彰顯自己的信仰來進行驗證力量,可如今卻變了,變成各族勢力爭話語權的目的。
“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了吧,雨林裏毒蟲的毒性,實際上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厲害。”
苗老撿起了一個落滿了灰塵的坐墊,是用竹子編織而成,在上面披上了一層破布,扔到我的面前,盤踞而坐。
我停頓了一下,隨後沒有猶豫,上前坐到了苗老的對面,表達了自己的肯定,斟酌着字詞。
“與其說是毒性減弱,倒不如說,像古籍上記載的一些毒物,早就已經消失殆盡。”
在來到苗疆之前,我就翻閱了大量的古籍,無論是正統還是分支,裏面最令人琳琅滿目,感到眼花繚亂的,就是各種毒物的記載.
這些毒物有着非常明顯的特徵,其中這種毒性也截然不同。
就比如曾經在山林中算是極爲普遍的一種類似於狐媚子的存在,倒不是說真的像狐狸一樣會魅惑人心,而是說這種毒物是看起來像飛蛾一樣特別嬌小的蟲子,因爲長得特別奇特,甚至會在夜晚發出淡藍色的光芒。
通常是作爲一種比較正向的雨林引路者存在,遍佈山林,有着非常小巧的蛹寄生於灌木叢中,是一種特別好養活的毒物,作爲毒物也只是有着簡單麻醉功能。
“沒錯,不止是消失,普通沒有什麼大礙的毒蟲消失,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們認爲或許是因爲時間過了,那些生物的繁殖期還沒有到,所以沒有出現也沒有關係。”
苗老語氣淡然,但我卻在他的臉上看出一絲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表情,就算到現在談到這一點的時候,還是會感覺到由衷的憤怒。
“就連我在當時也是這麼想的,錯過了最佳挽救的時機。”
我坐姿端正,恭敬的聽着。
直覺告訴我,這其中必然發生了一件足以顛覆整個苗寨的事情。
甚至,很有可能和聖女的變更,與之後融合的事蹟有着非常巨大的關係。
這些線索在我的腦海裏面拼湊成一個模糊的形狀,讓人更加心驚肉跳。
這個事情一旦爆發,很有可能會引起苗疆內部所有人的失控。
這次的百年祭典,或許就是那種失控之後的重塑宣告,也有可能是另一種崩潰。
“我會發現萬象方,也只是讓我自己免於災難罷了。”
苗老從地板上面站了起來,神情無悲無喜,就像是認命了一樣,看向列祖列宗的牌位,順手一推,就將最外側一個空白的牌位給拿了出來,一字一頓直接用木刀在上面刻下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木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