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管怎樣說,方纔的確是放開了他。
到了這一步,他已經被鉗制住了,可對方仍然放開了。
那麼,他也許真的會說話算話?
他或許沒有表面那般風流,可能是正人君子?
連魔氣都能抵住,算是很“正”了。
其實靜下心來想想,魔氣強盛亂人心扉,很多人都會失去理智的,也不能全怪他。
現在出去勢必會引來更多人,而自己身上的雨跡也快乾了,很快魔氣也會消散,實在沒必要再出去淋一遭。
他低聲道了句多謝,靜靜站在洞口。
祈宴道:“你在那裏幹嘛,過來繼續烤衣服啊。”
“不了,快乾了。”雖然如此,他還是得做好隨時逃走的準備。
祈宴想走過去,才一動,對方立即攥緊了手,他只好作罷,撿起一根燃燒的樹枝,輕輕一彈,在陸青餘面前生了個新的火堆。
陸青餘嚇了一跳,過了須臾,將衣袖攏在上面,又道了聲謝。
等水跡基本已幹,他終於放了心,繃緊的身軀也稍稍放鬆。
祈宴也覺得那異樣之感慢慢消散,他又低頭看看自己,十分奇怪。
天色已黑,雨還沒停,山中落下一片黑暗,唯有譁然雨聲。
洞內兩簇火焰,隔絕大雨,只是倍顯安靜。
祈宴覺着自己得解釋一下:“我臨時回街上買傘,纔來晚了,你別那麼生氣。”
陸青餘:“……”
那把小花傘早在上山的時候就被風吹折了,扔在了半山腰,不過他倒是想起來對方拿着傘來時的情景,問道:“你來時雨已經大了,你怎麼自己不撐,到了我面前纔打開?”
“我專門爲你買的啊。”
陸青餘眼眸閃爍,思量一番,道:“你真的找錯人了。”
“錯不了,但你別緊張,我不會強求你承認,慢慢來,我現在只是想要你對我有些好感。”祈宴搖搖頭,“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餵飯你不接受,想給你下廚,還把廚房炸了,送你衣服又被燒了,好不容易等到雨天給你撐傘,結果這雨也太大了,小傘根本就沒用……這樣好了,下次再碰上雨天,也別買傘了,我弄個步輦吧,要不轎子也行?”
“我又不是王孫貴族。”陸青餘笑了一下,“謝謝你,有心了。”
但你深情錯付,會不會是我與他那道侶有些相似?他想,讓這人思之成狂以至於認錯人?
這樣看,他其實亦是可憐人。
“咦,你笑了。”祈宴眼前一亮,“我第一次看你笑啊。”
他面上一紅,迅速轉了臉:“沒有笑。”
難道笑起來更像他道侶了?
他纔不要像別人。
祈宴卻是滿臉欣喜,拉了小金錘出來說話:“他對我笑了。”
小金錘:“嗯。”
“這是不是說,他對我有好感了?”
“啊?”
“他對我說話都柔和了,還笑了。”
小金錘認真地想了想:“應該算是一個突破吧,態度好像是不一樣了。”
“那可就太好了。”
“對,尊主再接再厲……”
小金錘:“……”
“不是,尊主,這時候你問什麼孩子啊?”
“我上回要問孩子時,你不是說循序漸進,等他對我有些好感再說嗎,這不是有好感了?”
“那這也太快了。”小金錘嘆氣,只怕才博得的好感一句話又問沒了。
果然,見陸青餘“騰”地一下站起來:“孩子,怎麼可能?”
小金錘:“你看吧。”
祈宴也納悶了:“孩子他不會忘了啊,怎麼還不承認呢?”
“男人生子本就不是常態,誰願意告訴別人啊,就算對你有些微好感,也不會輕易說出來吧,只怕那宗內弟子們都沒見過,他會讓你見?”
“你的意思,還是不行?”
小金錘琢磨了會兒:“單單一些好感怕是無用,尊主加大力度,讓他重新愛上你,《親親小竹馬》太小清新了,到最後兩人也沒挑明關係,我看是不行,回頭找找其他的。”
“重新愛上?”祈宴卻凝眉,“不對。”
“怎了?”
“三年前是我消掉了兩人記憶離他而去,留他一人生養孩子,已是混賬行爲,如今,我重拾記憶還與他相戀,然後再一走了之,豈不是又傷害他一遍,他得有多倒黴,要在我身上栽倒兩次?”
“這個……尊主不若走的時候再消一次記憶?”
“記憶不可再消。”雖說消除記憶是擡擡手的事兒,但無論是妖族還是人類,也就只有一次機會,再強行消散,擾亂了腦中思維,是人是妖都要變傻了。
“這樣吧,他左不過凡人之軀,短短几十年壽命,於我而言滄海一粟罷了,此番他若願意和我一直在一起,我就陪他這一世白頭,等他壽終正寢,我再走吧。”
小金錘沉默須臾,不知想了些什麼,悶悶道了一聲:“行啊,但世事多變,未來不可知,尊主又何必現在就替他想完一生呢?”
“世事無常,但總該未雨綢繆。”他打定主意,方纔思量後面的路,“你說我要換話本?”
小金錘走了會兒神,纔回道:“換換換。”
那邊,陸青餘也在思量。
孩子,什麼孩子?
咱倆的孩子?
咱倆什麼孩子?
哦,對,不是咱倆,他把我錯認成了其他人,那就是他與他那道侶原來已有孩子了。
道侶二字多用於修真界,但仙門修者們時常往人界跑,人界雖然不說這詞,也都能聽明白,這二字是戀人或者夫妻的意思。
修真界有時候因爲修爲上的契合,男人與男人,女子與女子都可以結爲道侶,但不管怎樣,這孩子,必然得一男一女才能生出來啊。
陸青餘變成凡人後就不再關注修真界的事兒,當時年齡小,魅惑之魔男女皆可生子這件事他不知道,而那魔氣的事情是因爲自己身上有所體現後,師父跟他說過。
他絕不會想到自己能生孩子。
他繼續思量:“可我是男人,即便認錯了人,也不至於把男人認成女子吧。”
那麼說,莫不是……
陸青餘震驚看着祈宴:“他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