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做什麼，你不要毀人清譽。”陸青餘仍是耐心道。
莫全有臉上青筋暴露：“你我同門一場，一個小小的忙你都不願意幫，我白叫你師兄了！”
“我沒有不願意幫，但跟你說過現在不行，不過是等幾天而已，你太着急了。”
“我着急？”莫全有怒極反笑，“是啊，我是着急，我他媽找了十來年了，能不急嗎，你當然不急，你美人在懷，哪知我的苦？”
這些話整個院子都聽得見，祈宴想裝作聽不到也裝不下去，他拿開扇子看過來：“怎麼吵起來了？”
“你心疼啊。”莫全有轉頭，此時若渾身沾了火星子，一點就炸，“還沒嫁呢，就開始護夫了，是，師兄可憐，惹人憐愛，呵，誰沒當過乞丐啊，師兄他好歹沒跟狗搶過東西喫呢。”
嘶吼間其他弟子也都趕過來了，幾人拉住莫全有：“有話好好說。”
莫全有甩開他們，呼呼喘着氣：“好，好好說，我也不想拐彎抹角了。”他往前走一步，“宗主，你告訴我，你後背……偏下的位置，有沒有胎記，紅色的，大片，像朵雲一樣，有沒有？”
祈宴：“臀部嗎，沒有。”
莫全有心中一鬆，卻也一悲：“那……也得我確認一下，不然我不安心，你讓……”他指向陸青餘，“你現在讓他看看。”
陸青餘：“他都說了沒有了。”
“他自己也不一定看得到啊。”
“說的是哦。”祈宴點頭，“可以看啊。”說着就要撩衣襬。
在場幾人霎時如若雷擊。
當此時，陸青餘一躍而上抱住他，而其他人惶恐倍至，轉過身把手搖成蒲扇：“不不不，宗主，不用不用，不看不看，別掀別掀……”
“怎麼又不看了？”祈宴被抱住動不了手，狐疑瞧着莫全有，“你也不看了？”
莫全有被他的直白攪暈了，冷靜了一會兒後，氣已經消了不少，恢復理智，也連擺手帶搖頭：“算了，回頭還是讓師兄告訴我吧。”
祈宴打量着他：“你在找什麼人？”
“師兄沒跟你說嗎？”莫全有揮了把額上汗水，“我妹妹，她叫莫全好，當年家裏發大水時，爹孃拼了性命把我倆送出來的，可我沒用，還是把她看丟了，她身上正是有這樣的胎記，算下來，今年應該是十五歲。”
“這些年他一直在找人。”陸青餘見祈宴不再掀衣服，便鬆開了他，面上覆上了紅暈，“但凡看上去相仿的，總要千方百計打探打探。”
“可不是麼，春溪城裏無論是本地人還是外來的，他都問遍了。”蘆花接話，“爲此可沒少捱揍，也虧他堅持得下來。”
莫全有眼一橫：“我能不堅持嗎，我每天一入睡就會想，阿好現在在幹什麼，會不會被惡人擄走了，被賣到了花柳巷，不聽話就捱打，或者在給人做苦工，喫不飽穿不暖，甚至，說不定被那些練屍製藥的邪修逮住，每天被種下很多毒很多藥……”
“你不能往好處想嗎？”蘆花打斷他，“她就不能被好人家收養？”
“我……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想那些啊，我一想到她會不會被惡人擄走了，被賣到花柳巷……”
祈宴道：“你的意思是，覺着我有可能是你妹妹，所以想看一看我有沒有胎記？”
“對對對。”莫全有點頭。
“額……我真沒有。”祈宴直言，“以後會幫你留心。”
“哦。”對方低下頭，“我知道了。”說罷失落轉身要走。
“等等。”祈宴叫住他，“你說你妹妹十五歲，我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十五歲嗎？”
他這樣貌在人界當然也是很年輕的樣子，可到底也不像是十四五歲啊。
莫全有回頭辯解：“那……那年齡也不能完全從相貌判斷的，有的人天生顯老呢。”
“……”你會說話嗎？
不對，等會兒，年齡好像不是重點！
“你們這裏，妹妹應該都是……指女的吧？”
莫全有一臉糊塗：“我妹妹當然是女的。”
“那你找我看個什麼？”
“你不是女的嗎？”
院中忽然安靜了會兒。
樹上的葉子沙沙作響，斜風吹動廊下的燈盞。
祈宴的目光一點一點掃過這一圈人，一字一句道：“我、是、女、的？”
蘆花輕輕接話：“難道，不是嗎？”
廊下燈盞噼裏啪啦地晃，祈宴一扇子敲來：“是你個頭。”
被敲了的蘆花沒有反應，好似震住了，祈宴再看其他幾人，都或多或少露出震撼表情，其中道侶反應尤其大，一張臉慘白慘白的，不單震撼，好像還很惶恐，怎麼還夾着一些生無可戀的表情呢？
但更震撼的應該是他好麼。
合着這一羣人天天把他當姑娘嗎？
“我的樣子哪裏像女子？”
“那……那是男是女，也不能完全從相貌判斷的。”莫全有道。
“……”
祈宴無語：“據我所知，男女身軀多有不同，我給你們看看……”
“又掀衣服？”衆人再次驚愕。
這回沒人來抱住他了，他衣襬已經撩起一半，衆人如夢初醒：“不……不用，不用再掀開了……”
“你們不是不信嗎？”
“信，信。”他們喃喃回覆着，掀一半已知曉了，又一番衝擊，過了會兒紛紛看向陸青餘，一時不知道是該問他怎麼把宗主當成女的，還是問他們這婚事還辦不辦。
陸青餘仍在生無可戀地僵立中，眼睛空洞失神。
他們只好問祈宴：“可是，宗主你不是要找你道侶……前道侶，和孩子嗎？”
“是啊，那怎麼覺着我是女的了，有什麼關係嗎？”
“你道侶是男的女的？”
“男的啊。”祈宴看着陸青餘。
“那不就是了，你是男的，你道侶也是男的，兩個男的怎麼生出孩子，不怪大家想錯了麼。”
“男的怎麼不能生孩子了，就有男人能生孩子。”他繼續看陸青餘。
“宗主你這不是亂說嗎？”
此時陸青餘終於回神，幾人連忙閉了嘴，看他木訥地往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