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燈是開着的，起先他以爲是自己之前忘了關，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可能，畢竟住宿舍後他很少來這了，果然換好拖鞋走出玄關時發現他媽正靠坐在沙發上，似乎是在等他。
“你怎麼在這？”他問。
“回國參加一個活動就順帶過來看看。”顏蔻回了話緊接着問道：“你今天去哪了？怎麼打你電話也沒人接。”
“哦，我今天回老宅了。”艾離答道。
經提醒顏蔻這才注意到兒子身上穿了一套黑色西裝，在腦子裏過了片刻，她突然想起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便問：“是去參加你奶奶的生日宴了？”
“嗯。”艾離語氣淡淡的。說完，他走了幾步坐到了另一組沙發上便不再言語，似乎將對面的人視做空氣。
“和他們鬧不愉快了？”顏蔻追問道，她想要關心兒子。
“嗯。”艾離依舊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你……”顏蔻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爲這事有她的責任在。
這欲言又止的模樣卻是將艾離的火給點着了，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又想到剛剛經歷的一切，不免怒上心頭，於是不再忍耐。
“你想聽是嗎？”他輕輕點了一下頭，接着才說道：“好，那我說給你聽，他們不希望我進娛樂圈，想讓我毀約！”
說到這裏他站起身來，“我不過是想好好唱歌，可是因爲你，我進娛樂圈就要腹背受敵，大衆覺得我是沾了你的光，所以前途無量，而他們，因爲你，討厭我成爲歌手演員，甚至牴觸這整個行業！”
“小離……”顏蔻因爲這段話心裏堵得慌，她從沒見過兒子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艾離並沒有迴應她，只重重地坐回到沙發上。
顏蔻無言地盯着兒子面無表情的臉望了好半晌，傷感完也不由開始生氣，她參加完活動，拒絕了主辦方的邀請趕來這裏見兒子一面，還給他帶了禮物，卻沒想到得到的只有指責，“怎麼，你這是在給我甩臉色嗎？”
“沒有。”艾離否認。
“那你哭喪着臉是什麼意思？”顏蔻質問。
艾離沒有說話，可顏蔻卻氣不打一處來，她開始喋喋不休起來：“是，是我對不起你，可我至少還是你媽，你難道每次見我都要跟見仇人一樣嗎？”
艾離依舊不答話。
“你一直在怪我，怪我生下你是不是？”顏蔻聲音哽咽，在影壇叱吒風雲的影后卸下榮光也不過是一個不受兒子待見的母親罷了。
“難道我不該怪你嗎？”艾離終於開口了，他擡頭望着眼前的美豔女人反問道。
“呵呵……”顏蔻苦笑了兩聲，“如果有選擇，你以爲我會願意讓你以這種尷尬的身份生活嗎？我當年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演員，爲了讓路好走一點，我這麼選擇有什麼錯，因爲你爸我至少不用擔心遭遇潛規則，也可以擁有主動選擇的權利！”
“你要怎樣的生活我管不着，可是你不該生下我！”艾離大聲控訴。
顏蔻的後悔程度不會比她兒子少半分，因爲年輕時的一念之差讓她的人生再也脫離不了艾城兩個字，那些爲博眼球的娛樂自媒體時不時將她這段愚蠢的過往挖掘出來，放到太陽底下炙烤，她能有多好過。
“我不想聽你們的感情糾葛！”解釋再多有用嗎？畢竟傷害已經造成了。
“好……”顏蔻失落地點頭，兒子的話像是一把利刃一般戳進她的胸膛，她站起身道：“看來我今天過來這裏就是個錯誤。”說完話她快步走到玄關，然後開門離開了公寓。
門關上了，諾大的屋子終於只剩下一人，可是艾離並沒有覺得好受，他越發煩躁不堪了，桌上的水晶杯也被他掀倒在地，摔了個粉碎。
“就算是這樣，可是你當時爲什麼不帶我一起離開……”艾離喃喃自語，他能理解她權衡利弊生下他，可他沒辦法原諒她把他留在艾家，那個冰冷到沒有一絲生氣的家……
艾離在客廳的沙發上枯坐着，不曾挪動過半分，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機突然嗡嗡作響，打破了室內的寂靜，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那高亮的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冕字。
他接通電話
“你在哪？”
“在家。”艾離哽咽道。
“怎麼聽你聲音有點奇怪？”即使隔着聽筒，陸冕也察覺出了艾離低落的情緒。
“我沒事。”
“是嗎？”陸冕隨口問道，可是他心裏想的是怎麼可能沒事。
話說到這，兩邊皆陷入沉默，似乎都在想接下來該聊什麼。
“要……”
“你……”
兩人異口同聲。
“你先說吧！”陸冕率先開口道。
“你能來我公寓一下嗎？”艾離低聲請求。
“好！”陸冕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之所以打電話過來本來想說的也就是這個，他知道今天是艾離奶奶的生日，也知道他必然回老宅了，因爲他每次回老宅心情總是不好，所以纔想着特意打電話問問情況。
果然不出所料，只是這次艾離的情緒似乎比以往更加低落了，而且甚至都沒有留宿，想必談話很不愉快，陸冕覺得不能放着他一個人不管，“等我，我一會就來！”
“嗯。”
掛掉電話艾離靠坐在沙發上等着，過了不知道多久他聽見公寓大門的門鎖響了，隨後便看見陸冕拎着東西走了進來，他邊走邊說：“我買了滷煮火燒和番茄湯包，你肚子應該還喫得下東西吧？”
“嗯。”艾離點頭，其實今晚在宴會上他就沒怎麼喫東西。
陸冕一進屋時就看到了客廳地上的狼藉，他沒有多問，將滿滿兩袋東西擱下後便自顧自地拿了掃把和笤帚，細心地將玻璃碎片清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