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收到白氏企業發來的郵件,郵件上除了一張機票,還有一個電話號碼,其他什麼都沒有。
剛下飛機,也一直沒有打通那個電話號碼。
十五年了,父親一直都是夕瑤心中最莫名的名詞。
自從媽媽走了以後,父親和自己的關係愈發鋒利起來,久而久之,夕瑤也懶得去觸碰。不搭理,就沒有痛苦。
機場門口。
夕瑤正準備找個快餐廳解決溫飽時,口袋裏的那支vertu手機響了起來。
“小姐,我是白董的助理林森,我在機場貴賓廳,你在哪裏?”
“我在國內到達門口。”
“你稍等。”
夕瑤掛了電話,並沒有聽見從她身後走過對她指指點點的人:“那人長得好像新晉名模凌天恩啊。”
“還用的vertu,據說凌天恩最喜歡vertu。”
“你說那會不會就是凌天恩?”
“她的twitter上說她正在a市呢,怎麼會到c市來?”
白夕瑤沒有聽見,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來接她的林森。
等到那輛勞斯萊斯幻影停在夕瑤面前時,夕瑤這才反應過來,她自己也算是一個大小姐。
林森下車來,幫夕瑤把行李放上車,對夕瑤微笑:“第一次見面。”
“是的,林先生。”夕瑤禮貌地點了點頭,“我父親他……身體還好吧?”
“白董身體好得很,這次急匆匆叫你過來,是集團出了一些問題。白董沒有別的親人,只好把你叫過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的工作。”
夕瑤原本想說,自己明明就還在讀書,父親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瞭解自己的生活狀態嗎?想了想都十幾年過去了,父親不知道是正常的,就沒有再糾結林森的話,兀自上了車。
豪車在c市的大道上行駛,車內的司機並沒有職業道德,一直在詢問着白夕瑤——
“白小姐,你現在在哪裏高就?”
“我還在念書。”
“唸書啊?在國外嗎?”
爲什麼自己父親的助理會問自己這樣的問題?電視劇裏不都是那麼演的嗎?哪怕自己的父親和自己再沒有關係,父親手上都會有着自己女兒最詳細的資料啊。爲什麼現在在她身上就如同笑話一般?
“淺海戲劇學院大二了。”
“沒想到我們小姐還是文藝人啊。”林森的話令人聽不懂,或許有更深層的意思,但白夕瑤也不想糾結那麼多。
“林先生,我父親出了什麼事?”
“我只是助理,現在和你說不清楚,待會兒到了白董那,你自己聽他說吧。”
勞斯萊斯駛進位於c市市中心的豪宅圈。
“小姐,你進去吧,白董在等你。”林森將行李放下,握了握夕瑤有些冰冷的手,“白董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你可以諒解諒解他。”
很多事情可以諒解?
說的是他對自己不聞不問十幾年嗎?還是對自己最冰冷的態度?
夕瑤竟有些後悔坐上那班航班了。
她後悔來見白慶天。真可笑,這個人竟然是他的父親。
當別墅的大門一打開,夕瑤見到沙發上已經白頭的男人,她的心頭還是隱隱顫抖了一下。
“你是……夕瑤?”
真的沒誰了。
自己的父親竟然會問自己:你是……我女兒嗎?
“是。”
“你知道我叫你來是幹什麼的嗎?”
白慶天看着多年未見的女孩已經亭亭玉立,似乎生活把她身上的小姐光環打磨光了,她叫自己白先生。
也不錯。自己跟她沒有關係。
白慶天從茶几上的煙盒子拿出一根雪茄,想要點上,發現火柴點不燃。夕瑤皺了皺眉,鬼使神差地說:“你別抽菸了。”
“我還輪不到你管!”白慶天因爲煙點不着的煩躁,發泄在夕瑤身上,“把桌子上的文件簽了。”
夕瑤愣了愣。
沒想到自己對親情的關心,在這裏卻變成了熱臉貼上冷屁股。
她走到茶几前,在看見文件上標題那幾個簡單的字,整個心都要崩潰了……
“趕緊吧這份文件簽了。”白慶天對待夕瑤的態度很差勁。
“白董……”
夕瑤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和父親十幾年沒有見面,如今的見面卻是要籤這樣一份令人大失所望的合約書。
“我養了你十幾年,雖然後來沒怎麼盡到父親的義務,但是你上大學我也是有幫助的,你以爲你上淺海戲劇學院獎學金可以有一千萬?我對你也仁至義盡了,你不是我的女兒,我有找過你的親生父母,但是都是徒勞。所以,你不要怪我。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白慶天的話,無非對於夕瑤來說就是晴天霹靂。
眼前這個曾經對她無微不至的中年男人,她喊了十多年的爸爸,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如此狗血的事情竟然發生在她的身上?
“我憑什麼相信你?”
“合約下面的那個文件夾裏是你的檢驗報告,上週我派人去拿過你的頭髮。”
“你派人窺探我的生活?”
“咳咳……不是這樣我還不能確定,官燕惠給我穿了那麼多年的‘軍大衣’。”
夕瑤看着純白a4紙上那觸目驚心的標題:關於白慶天與其養女斷絕關係書。
斷絕。
很多年以前,母親還在的時候,眼前這個男人無論有多忙,週末都會帶着自己和母親坐私人飛機去白家位於南方某小島消磨週末。白慶天只要一出差,就會給自己買天南地北的禮物,有的時候是糖果,有時是芭比娃娃,全是夕瑤當初最愛的東西。
夕瑤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由於貪玩,在小島上的熱帶雨林裏迷了路,天色很晚的時候,一羣特警出現在她面前。幼小的她躺在灌木叢裏,看着對着自己滿是心疼的白慶天,撒嬌地喊着:爸爸,我好想你。
那時的白慶天,抱着夕瑤,旁邊的官燕惠哭得淚眼婆娑,兩個人都是十分心疼:“寶貝,以後不可以離開爸爸媽媽的視線了。”
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的他們啊。
彷彿就在昨天的過去在此時此刻竟然變得遙不可及了。
“白董……”夕瑤竟發現自己叫得如此順口。“你是什麼時候就懷疑我不是你女兒的?”
“官燕惠死的那天我就知道了。”
夕瑤鼻子一酸,“所以,你沒有參加媽媽的葬禮。”
白慶天滅了菸頭,“那是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你愛過我媽麼?”夕瑤帶着哭腔,“給我一個答案,我就籤。”
“我不喜歡別人跟我講條件,再說了,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白慶天只感好笑。
就是這樣的男人。
霸道,無情,沒有任何親情存在。
哪怕,她當他的女兒那麼多年,那些年的親情彷彿都已經付諸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