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在他危險中沉淪 >第325章 錯過一路的風景
    仲若璽站在站臺上,陰霾的天氣中,風速猛烈,他卻一眼看到了那個女子——穿着深綠的外套,黑髮及肩,一手持了手機,正低頭從車廂中出來。

    他撥開人羣,快步向她走去,可是人潮那麼擁擠,他只覺得自己走得慢——似乎兩人的聯繫好似風箏唯一的引線,他卻不敢用力的去牽扯,只能一遍遍低低的說:“你站着別動。”

    芝芝捏着電話,似乎明白了什麼,轉頭四處張望。

    遠遠的隔着人流,他穿着黑色的襯衣,向自己走來——芝芝恍然間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電話,遲疑着說:“是你麼?”

    那麼遠,他終於舒心的微笑:“是我,你站着別動,我來找你。”他笑得那樣輕鬆,突然覺得心中安定,她終於還站在原地,等他走來。

    芝芝合上手機,向他招手。

    仲若璽看得極清楚,她手中捏着的那支白色手機,晶亮的鑽石即使在昏暗的天氣中也是熠熠生光。但是他已經全然不在乎了,她用不用這支手機,他真的不在乎。因爲此刻,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將她摟進懷中,下巴恰好擱在她的耳側,溫熱的氣息將她的頭髮吹得微動。

    她的臉色發白,眼圈發青,疲倦的縮在他的手臂中。

    他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她的恐懼,低聲安慰她:“不要怕,沒事了。”雙手卻毫不放鬆,緊緊地將她擁在胸口。

    芝芝閉上眼,慢慢放鬆下來,她真的覺得恐懼,是因爲害怕來不及——三年來,只是因爲那一個小小的心結,那麼少對父母表示過感情;而一直抱着她的那個男子——他努力的接近她,他說“你一定要比我有耐心”,那一刻明明自己怦然心動,卻依然硬起心腸置之不理。

    她緩緩的伸手環住他的腰,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真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仲若璽低頭,她的臉頰帶着令人迷醉的微微酡紅,目光卻明澈而柔和,印象中她從未這樣和自己對視——只是淡淡的目光,卻來得及註定這一生一世的糾纏。

    芝芝買的車票是到西部的一個省會,再轉車到敦煌。在火車上睡飽了,自然活蹦亂跳的下車,看看時間還早,於是出火車站喫最著名的牛肉麪。雖然牛肉麪館如今遍佈全國各地,她卻覺得真是原產地的好喫——那樣筋斗的手工拉麪條,加上大片的牛肉,鮮美的湯汁,叫了一個大碗,卻只覺得意猶未盡。

    回到車站候車,只覺得候車廳雖大,卻昏暗得叫人窒息——並不是客運的高峯,卻還是人山人海,走道堆滿了大包小包,充斥着方便麪的味道。芝芝卻打心眼的不討厭,學生時代總是這一刻的等待最讓人覺得溫馨,待到上了火車,總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每次父母都要去車站接她,芝芝卻耍着脾氣不願意,總是在腦中期待自己拖了大箱子在家門前按響門鈴的那一刻——既可以給家人驚喜,又堂堂正正的表明自己已經長大了。

    可惜了四年的時間,每次總是有家人來接她——誰讓自己零零碎碎的東西多呢?一個箱子也裝不下——父親老是擔心她一個人拿不下,其實芝芝偷笑,每次在車上她甜甜的喊別的大叔幫忙,總會應者雲集——長得甜美,又叫得歡,甚至有人幫她一路提到車下。

    這次自己的負擔只有背後的旅行包,她覺得得意——以前羨慕極了那些行囊簡單的旅行者,可是一旦輪到自己,就無論如何也沒法給行李減負。於是無怨無悔地隨着大部隊一步一挪的向檢票處前進。

    找到了自己的臥鋪,將東西收拾妥當,便倚在牀頭,嘴脣微微有些乾燥的裂皮,雙手似乎也是粗糙的帶着沙礫的摩挲感——西北的天氣到底是不同的,乾燥的超乎自己想象,就連頭髮都帶了靜電似的僵直起來。

    她倒不覺得不妥,相反,總覺得只有這樣方纔當得起豪邁粗獷的西部之名。總是呆在細雨飄零且溫潤的江南水鄉,只怕再強悍的英雄也能給潮氣泡得酥軟了去。

    車身晃動了一下,列車廣播已經開始了。一搖一晃的節奏緩慢而柔和,很像搖籃——於是裹上了略帶消毒藥水味道的被子,悶頭大睡。

    卻不知錯過一路的風景。

    醒來的時候已是夕陽西下,她探頭望向窗外,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居然真的有大片大片的如白雲絮狀的羊羣,再絢爛的霓裳奢靡,卻遠敵不過大自然中純淨的金、綠、白三色組合,協調的一如飛馳的電影外景畫面。

    她近乎貪婪的用眼睛吞噬窗外一切,從未想象過戈壁荒野的貧瘠中居然也能水草肥沃的牧區,實在是該行遍了萬里路,方纔覺得之前的自己眼界狹小。只是連連可惜將大好的時光用在睡眠中。

    西部大省地形狹長,火車行走的這一段恰好便是最人跡稀少的一段,風景卻出乎意料的好——從車窗往後望,好幾輛火車在一個轉彎處匯合,浩浩蕩蕩的行駛在平原上,遠處的雪山叫人想起了梁羽生的《冰川天女傳》,既感慨人力的無窮,又叫人仰望自然的浩淼。

    直到星光點點,再也望不清窗外景緻,芝芝戀戀不捨的收回目光,胡亂吃了點東西,這纔看到仲若璽的短信,今天上飛機,明天就回到a市。

    給他回短信,卻試着發了一次又一次,總是失敗,大約這裏太過荒涼,移動信號沒有覆蓋——只得氣餒的放棄。睡前給自己倒一杯水,火車上的熱水漂白粉味道刺鼻,她也將就着喝了幾口,不禁皺眉,卻說不上是爲了什麼。

    第二日下車,其實距離敦煌還遠——據說還有兩三個小時的車程,小站名字卻是愜意,叫做柳園——想必當年折柳相送之風極盛,邊塞要道更是如此——這才留下了這樣的名兒。西北的清晨很是清冷,呼出的氣都結成白霧,於是匆匆上了一輛小巴士,車子有些髒,卻不妨礙雀躍的心境。

    三小時的車程有些長,只是芝芝看到一路上的瓜園果園,又不免睜大了眼睛,驚詫萬分——旋即笑自己少見多怪,初中課本就學過新疆瓜果甲天下,必然是溫差大而糖分多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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