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君羨給她找了個望遠鏡。
讓她可以透過望眼鏡去看病房裏的一切。
看着星星憔悴的臉龐,俞晚心如刀扎。
她多想抱抱她啊。
可是,她不能。
她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
沒必要再給她希望,又再給她絕望。
那一天。
俞晚看了一天的星星。
之後,許君羨便帶着她離開了F國。
俞晚被許君羨安置在海外的一個島嶼小鎮上。
這裏海水湛藍,海沙細軟,是個度假的好地方。
俞晚身體不好。
那次的落水讓她更加的怕冷。
本就常年手腳冰冷的她,變得越發的畏冷畏風。
明明大海就在眼前。
可因爲海風太涼,她僅僅只是出去了一次,便沒有再出去過。
日子一點一點地過去。
俞晚肚子越來越大。
然而她身體卻越來越虛弱。
在孩子八個多月的時候,她早產了。
是個兒子。
才四斤多。
不過好在一切都發育好了,目前沒有發現哪裏有異常,就是人瘦小了一些。
俞晚虛弱地躺在病牀上,看着護士將兒子遞給許君羨,她不由說道,
“君羨哥,把他抱過來給我看看。”
許君羨把孩子抱了過來。
俞晚瞅了一眼,“好醜啊,沒星星小時候長得好看。”
她說話有氣無力的。
顯然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候。
看着還在襁褓裏的兒子,俞晚忽地又說,
“君羨哥,我走後,把他送去給霍衍吧。”
許君羨眼睛瞬間就紅了。
他憤怒地瞪向俞晚,
“你再說一遍?”
俞晚眼睛也紅了,但她卻是笑着的,
“我想好了,他就叫星辰,願他的人生像星辰一般璀璨。”
話剛說完,她就喘得不行。
許君羨把孩子遞給護士,蹲到她跟前幫她撫了撫背。
他的眼睛很紅的,但卻沒有哭,只是猩紅地盯着病牀上的她,眼眸好似充滿了無盡的悲傷。
“小晚兒,哥後悔了,哥就不該聽你的話,任由你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的!”
她的身體只要好好調養,還能好的。
可偏偏,她要玩命生娃。
果然,他就不該縱容她的。
俞晚微微一笑,笑容很是蒼白無力,
“不會的,君羨哥最疼晚兒了。”
“小時候,晚兒想要星星,君羨哥都能給晚兒摘。”
忽然一口氣說了那麼長的話,俞晚喘得不行。
她胸口微微起伏。
沈明那個王八蛋,不是說研究出了特效藥,他死哪去了!
感覺到自己的時間不多。
俞晚握住許君羨的手,有點依依不捨地道,
“君羨哥,我挺捨不得你的。”
也捨不得她的星星,她的星辰。
可是……
她沒時間了。
她知道她的生命已經耗盡。
她彷彿看到,死亡在向她招手。
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模糊。
就連許君羨的模樣也逐漸蒙上了一層霧氣。
朦朦朧朧的,瞧不清楚。
意識失去之前,俞晚聽到許君羨驚惶地在喊着她的名字。
“小晚兒!”
她很想應他一聲,可她真的好累。
眼皮沉重的像是灌了鉛似的,嘴巴則是跟被人縫了線一般。
最終,她的世界,徹底歸於黑暗。
-
“俞晚!”
並沒有將燈光開到最亮的臥室裏。
黑色的大牀上,身穿黑色的絲綢睡衣的霍衍忽然從夢中驚醒。
他從牀上彈坐了起來。
一頭漆黑柔軟的短髮被汗水浸溼。
汗珠順着他的鬢角滑落,直直地滴在了他手背上。
霍衍擡手抹了把臉。
胸膛起伏得厲害。
他又做夢了。
那個俞晚從高空墜落的夢。
霍衍深呼了一口氣。
掀開被子,下牀。
他來到書房,推門走了進去。
他在書房的真皮沙發椅上坐了下來。
跟着。
他拉開了辦公桌最底層的那個抽屜。
抽屜裏放着一本黑色厚皮的書本。
他將書本拿出來放到桌面上。
順着紋理,翻到了最中間那一頁。
那裏面夾着一張合照。
是霍衍和俞晚戀愛期拍的合照。
骨節分明的大手拿出裏面照片。
看着照片裏,站在他背後,雙手搭在他胸前,對鏡頭笑得一臉明媚的俞晚。
霍衍的眼底氤氳出一層薄薄的水霧。
沒一會兒。
一滴水珠從他眼眶裏砸落了下來。
一滴接一滴的水珠落在女人嬌豔如花的臉龐,模糊了她的面孔。
霍衍擡手抹了把淚,閉眼將頭靠在椅背上。
他擡手搭在眼簾上。
照片則是被他擱在了心口。
霍衍從來都不知道思念一個人,原來可以這麼痛苦。
等等我。
等我把星星養大成人,等我安排好一切。
我就去給你賠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