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和霍衍之間還發生過那樣的事情。
儘管俞晚不可能原諒霍衍,但陸瑤瑤覺得有些話,她不能不說,
“雖然你可能不會想聽,但我還是想說。”
“那五年,我和他沒什麼的,他一直都沒放下你,若不是我忽然生病,他未必會接受我。”
她定定地看着俞晚,眼底盛滿了心疼,“俞晚,你不在的那五年,他過得很艱苦。”
其實不用陸瑤瑤說,俞晚也知道霍衍那五年來,過得有多苦。
父親挪用公款,家產皆充公,他還得還清父親欠下的公款。
母親又意外摔下樓,導致癱瘓。
雪上加霜。
雙重壓力壓在他身上,他怎麼會不苦呢。
四年前她就看過他被人踐踏自尊的場面,所以纔會出面幫他拿下那個項目。
她曾經無比心疼他,但也僅僅是心疼過。
這些心疼,並不足以抵消他言語上與及行爲上帶給她的那些傷害。
太疼了。
就像是人踩在刀尖上,每一句都帶着蝕骨錐心的疼。
並沒有注意到俞晚走神了,陸瑤瑤接着說,“前兩年,他不許我靠近他,我一接近他,他就跟個刺蝟一般,支起渾身的刺。我看得出來,你的‘拋棄’對他來說,打擊很大。
因爲你,他不再相信女人。”
俞晚握了握拳頭,沒有說話,只是淡漠地看着陸瑤瑤。
她不懂她爲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她不是喜歡霍衍麼。
說服她跟霍衍重新在一起,對她有什麼好處。
這確實對陸瑤瑤沒好處。
可陸瑤瑤只想讓自己愛的人幸福。
也可以說,她不過是在爲自己無意犯下的過錯,贖罪。
陸瑤瑤說,“你知道嗎?過去那五年裏,我和子裕從不敢在他面前提及你。
因爲他根本不容許身邊的人提及你。一提及,就跟老虎被踩了尾巴似的,發狂便要咬人。
若是真的不在意,又怎麼會憤怒呢。
若非愛,他又怎麼會恨呢。
天蠍座,本來就愛恨太過於分明,容不得背叛。”
“像他那樣骨子裏冷情的人,要麼不動情,要麼就是牽動全身。
他把心投入進去了,卻忽然遭到背棄,他如何能不恨呢。”
她知道自己此時說這些話,作用不大。
俞晚未必就會因此動容。
可她實在是太心疼霍衍了。
她其實也是可以理解兩年前他爲什麼會對俞晚那麼絕情的。
他不過在跟俞晚較勁,也在跟他自己較勁罷了。
他覺得自己不愛俞晚了,也不準俞晚再動搖他的心。
所以就慌不擇路,選擇了最傷人的方式來扎對方。
雖然她不知道霍衍當初爲什麼會對俞晚見死不救。
但她可以肯定,霍衍是不可能真的會對俞晚見死不救的,這裏面肯定有什麼誤會吧。
畢竟兩年前在霍衍公寓大樓,那位張總意圖欺負俞晚那天,他都是口上說說不管,並沒有真的想不管。
即便那日她不開口,他也會忍不住,調頭回去的。
她的開口,僅僅只是給了他一個合理回頭的臺階罷了。
至於她墜樓,霍衍爲什麼會拿着凳子對着俞晚,她敢說,那絕對不僅僅是爲了給她出氣。
至於他真正憤怒的原因,大概只有霍衍自己才知道了。
陸瑤瑤轉身面向急救室的門,勾脣笑了一下,笑容略微苦澀地說,“他嘴上說着不愛你,可每次喝醉,卻喊的永遠是你的名字。”
“你不解釋,沒人知道你的苦衷,我不知道,他更不知道。整個北城的人都知道他是被你拋棄。他那時候多難熬啊,父親去世,母親癱瘓,初戀女友還把他給甩了,而且還是鬧得滿城皆知,是個男人,應該都會恨吧。”
可每每想起霍衍那低谷的五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陸瑤瑤的心,還是止不住地發疼。
不能怪她偏心霍衍。
因爲只有她才知道,那五年裏,霍衍過得有多難有多苦。
人的心都是偏的。
和不太熟的俞晚,陸瑤瑤自然是更偏心自己愛的霍衍。
陸瑤瑤重新望向俞晚,“俞晚,我是沒有經歷過你的絕望,我也沒資格勸你原諒他。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沒有你以爲的那麼放得下,他壓根沒有放下過你。
所謂的絕情往往不過是太過於驕傲,而故作出來的僞裝罷了。他被你拋棄過一次,他如何肯承認,即便被你拋棄,他也仍舊放不下你。
生活已經把他的傲骨磨得差不多了,不肯承認自己還愛你,大概是他唯一的傲氣了。”
俞晚始終還是一副冷然的樣子,好似絲毫不爲所動。
陸瑤瑤見此,也識趣地不再做聲。
她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至於俞晚能不能釋懷阿衍對她的那些傷害,得看他們的造化。
-
霍衍昏過去是因爲腦震盪。
他剛發生過車禍事故,沒有第一時間去醫院做檢查。
還到處跑。
本來是輕微腦震盪,愣是讓他給折騰成了中度腦震盪。
吐血是因爲他本身就患有比較重的慢性胃炎,由於情緒過於激動,造成了胃黏膜的損傷,引起了急性糜爛出血性胃炎。
醫生做了急救措施,現已無大礙。
就是這腦震盪得住院觀察幾日。
見霍衍沒事。
俞晚便準備走了。
陸瑤瑤見她要走,下意識喊住她,“你不等他醒來嗎?”
俞晚面色漠然地看着陸瑤瑤,一副我爲什麼要等他醒來的神情,“我應該等他醒來嗎?”
陸瑤瑤抿脣,“他應該會想見你。”
俞晚面色有點涼薄,“他想見我,我就得留下來讓他見麼?”
“可是……”
陸瑤瑤還想說點什麼,俞晚直接一句話把她給噎死,“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我既無與他重新開始的心思,我就不該給他任何妄想。”
俞晚說完,直接走了。
陸瑤瑤目送她遠去的身影,低眸,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家屬在嗎?病人醒來,進來個人。”
病房裏忽然傳來護士的叫喚聲,陸瑤瑤連忙邁步走了進去。
走出醫院的那一瞬間,俞晚仰頭看着天空那宛如棉花糖的雲團,忍不住勾脣譏諷道,“爲什麼他們都覺得鏡子破碎了,重新粘上去就行了?”
許君羨脫了外套,上前披在她肩頭上,“因爲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是啊。”俞晚扯脣一笑,眼底卻沒多少笑意,“沒有人能夠做得到真正的與你感同身受。”
沒有親身體驗過的滋味,又如何能感同身受呢。
許君羨實在見不得俞晚這般傷感的模樣,他上前攬了攬俞晚的肩頭,安撫說,“別想了,在愛霍衍的這件事上,你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
何止沒有對不起,簡直就是深情錯付。
他的女孩,不該愛得如此卑微。
她本該是他捧在掌心的珍寶,可卻爲了愛霍衍,被磨得沒了光澤,還吃盡了苦頭。
俞晚閉眼,深呼吸了一下,隨後重新睜眼,“走吧。”
“嗯。”
許君羨攬着她肩頭,領着她往露天停車場走去。
病房裏。
霍衍緩緩睜開眼睛。
睜眼的瞬間,他便下意識去尋俞晚的身影。
當看到病房裏,除了陸瑤瑤,無其他人的身影,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閉眼的瞬間,滿滿都是失落與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