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到慕千驍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他就連人帶車，狠狠地撞向了路邊的電線杆。
砰的一聲。
車的一些外殼零件，都被撞得四崩五裂。
車身嚴重變形。
右邊車頭的輪胎，更是直接和車身來了個‘骨肉分離’，當場滾飛出去。
車裏。
慕千驍意識模糊地靠在坐在椅背上，只覺得腦子眩暈的厲害。
眼前一片模糊，看什麼都像是蒙上了一層濃霧。
他的雙腿被卡在變形的車頭裏。
劇烈的疼痛襲來，慕千驍痛苦地擰了擰眉。
慕千驍萬分艱難地歪了歪頭。
他慢慢地擡手去拿手機。
將手機摸索過來，慕千驍顫抖着雙手，慢吞吞地操作了十來秒，才成功地撥出了林染的號碼。
“嘟—嘟—嘟—”
電話遲遲無人接聽。
慕千驍的眼尾逐漸泛紅。
十秒，二十五秒，四十五秒，直到五十六秒，電話都沒有被接聽。
意識愈發模糊，慕千驍的眼皮慢慢地往下掉。
他嘴脣微微蠕動，氣若游絲地喚着，“染染……”
眼睛合上的瞬間，慕千驍眼角滲出一顆晶瑩的淚珠。
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順着他桀驁不羈的臉頰往下掉落。
意識消失前一秒。
慕千驍還在遺憾自己未能親口告訴林染，他沒髒。
他沒有弄髒他們的愛情。
*
“哐”的一聲。
林染呆呆地看着不小心被她摔在地面上的玻璃杯，心臟驟然一疼。
痛意來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俞晚聽到動靜，立馬走了過來。
看着立在原地，一襲白紗，美若天仙，但神色卻直髮愣的林染，不由擔心地問道，“怎麼了？”
林染搖頭，“沒事。”
話雖如此。
但林染明顯感覺自己的心悸動得厲害。
爲什麼，她忽然覺得好難過？
“新郎官來接人了，新娘子快跟我出去。”
這時，喜婆忽然走了進來。
瞧見地上的玻璃碎片，喜婆微微皺眉，但沒有說什麼。
她上前來將林染的頭紗往前蓋，然後牽着她走了出去。
林染任由喜婆牽着她出去。
俞晚則是彎身幫林染提起婚紗的後襬。
她們一出去，就有人進來將地上的玻璃碎給收拾乾淨了。
婚禮是兩家父母聯合操辦的。
兩位當事人幾乎只是負責點頭，什麼都沒有參與。
許是因爲兩人都不太期待這個婚禮。
所以接親的過程，並沒有安排什麼攔門儀式。
幾乎是徐昶安一過來，林染就直接出去跟他會合了。
在酒店舉行婚禮，無需轎車。
直接從套房出門，腳下的地毯就是他們的紅毯。
兩位新人走在前面，俞晚一羣人則是跟在兩人的身後，然後一起朝宴會廳出發。
霍衍今天是作爲徐昶安的兄弟團出席的。
在大家走到電梯區域，等電梯的時候，霍衍的手機忽然響了。
霍衍將手裏從褲兜裏掏了出來。
見是趙子裕打來的，他立即接聽了起來。
剛要發話，誰知那頭的趙子裕就猛地給他投了一個炸彈過來，“霍哥，千驍出車禍了，現如今正在我家醫院搶救，速來！”
由於霍衍接聽的時候，不小心開到了免提。
此時趙子裕焦急的聲音迴盪在電梯區域，格外的響亮。
俞晚聽到後，瞳孔驀地一縮。
正要邁步進電梯的林染更是掉頭朝霍衍走了過來。
她一把奪過霍衍的手機，幾乎顫抖地質問道，“你剛剛說誰出車禍了？”
“林染？”
聽到林染的聲音，趙子裕有點錯愕。
但很快，他立馬就說，“林染，千驍出車禍了，情況很不樂觀，我建議你最好來一趟。”
說不定，這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但他語氣過分嚴肅，林染的心已經慌了。
將手機還給霍衍，林染轉身走到徐昶安的面前，剛要開口說什麼，誰知徐昶安像是知道她想說什麼一般，擡手握了握她的肩頭，無比諒解地說道，“去吧。這裏有我。”
林染聞言，眼睛一瞬間就紅了起來。
她滿是歉意地朝他鞠了鞠躬，“對不起。”
說完，她一把拽掉頭上礙眼的頭紗，提着裙襬，飛快地跑向一旁的人工樓梯。
大概是嫌高跟鞋不好跑，她直接把鞋子給脫了，隨手丟在地面上。
“染染！”
俞晚反應過來後，下意識邁步去追林染。
霍衍連忙跟上。
剩下的人紛紛看向徐昶安。
徐昶安擡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無框鏡片，剛要說點什麼，誰知目光就被不遠處綠植後面的一雙黑色尖頭給引去了。
看着一株約莫有一米八九高的綠植後面，一個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隱匿在那。
徐昶安鏡片下的眼眸微微眯了眯。
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在衆人疑惑的打量下，他邁步朝綠植走了過去。
隨着他的走近，綠植後面的身影似乎意識到自己暴露了。
她轉身，意圖離開。
只是她剛轉身，就被徐昶安抓住了手腕。
“葉小姐看得可還開心？”
他的聲音冷得像冬季裏的寒風。
葉晚寧見被抓包，面色清冷地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偷看的。”
徐昶安嗤笑，“有沒有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葉晚寧抿脣，沒說話。
“我覺得特別熟悉呢。”徐昶安滿目冰冷地說，“像極了那年除夕，你拋下我，奔向他的場景。”
葉晚寧，“……”
-
俞晚這邊。
即便她已經第一時間追上去了。
可她還是讓林染給甩下了。
林染是長跑冠軍。
俞晚壓根追不上她。
一口氣下了八樓層，俞晚就喘得不行。
她弓着腰，雙手支撐在膝蓋上，胸口微微起伏。
擡頭看着林染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地跑到酒店門口，俞晚不由感慨。
不愧是她們北城高校的田徑小天后，染染這體力真不是蓋的。
眼看林染攔下一輛計程車，彎身坐進去，俞晚忙提步跑了過去。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計程車直接揚長而去。
俞晚見此，也要去攔計程車，不想這時，一輛黑色的賓利駛了過來。
車窗降下，裏頭俊美冷然，一雙鳳目清冷無比的霍衍朝她揚了揚下巴，“上來。”
俞晚不帶猶豫地上前拉開了後車廂的車門，彎身坐了進去。
待她一坐好。
霍衍腳踩油門，直接將車子駛離酒店。
醫院。
計程車剛停下。
林染連錢都沒給，就直接提着裙襬，瘋了一般地往醫院裏頭衝。
計程車司機拼命在她身後大喊，“你還沒付車錢呢！”
幾乎是同一時間趕過來的俞晚讓霍衍靠邊停車，她下車前去幫林染把車費給付了。
計程車司機見有人結了車費，這才重新坐回車裏，啓動車子，離去。
俞晚在幫忙付了車費後，便走進了醫院。
霍衍在停車。
醫院裏。
林染提着裙襬，光着腳丫，面色匆匆地奔向急救室。
好不容易找到慕母他們。
她提着裙襬，剛要走近。
誰知就看到搶救室的門打開了。
跟着，幾個戴着口罩，穿着手術服的醫生和護士走了出來。
林染離得並不遠，所以能清晰地聽到拉下口罩的那名醫生跟慕母他們說，“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隨着醫生的話音落下，林染身形驀地一晃。
她好像突然失聰了一般。
什麼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