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就看到謝蟠額頭上有碗大的窟窿，汩汩地往外流血，“都是你害得我，都是你害得我！”
謝蟠滿手鮮血，撲了過來掐她的脖子。
顧紈奮力掙脫，迷糊中聽到有人喊自己，“小姐，小姐醒醒！”
青苗聽到裏間的叫聲匆忙進來，沒曾想小姐竟是夢魘了。
好不容易把人喊醒過來，看着汗兮兮的青絲貼在面頰上的人，青苗這才覺得小姐這段時間憔悴了許多。
“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噩夢。”顧紈緩過神來，輕描淡寫了一句，“你去睡吧。”
青苗擔心道：“我要不陪着你？”
“不用。”顧紈睡不着了，看着小丫環這小小的個頭，她搖頭拒絕，“快去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夜未眠，顧紈早早起來便是給自己梳妝。
眼底有微微的青色痕跡，那是休息不好的後遺症。
輕輕塗抹了些脂粉，讓自己氣色稍顯的好一些，顧紈這才滿意了幾分。
……
京城沒什麼新鮮事，但凡是屁大點事情，沒兩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任婆子自然知道住在泉水巷的這位嬌小姐其實是被安平伯府逐出門的世子妃，早就聽說這世子妃美豔不可方物，不過任婆子也是跟京城權宦人家打交道的，沒少在後院見到那些個閨閣小姐，對於這市井傳言只信一二分。
直到看到坐在那裏的人時，任婆子一時間屏住呼吸。
生怕自己驚動了沒人。
她還真從沒見過這般美豔不可方物的美人。
說是美豔卻也不盡然。
美人天生麗質本不需要釵環裝飾失了原本朱顏麗色，然而這位世子妃滿頭珠翠恍若神仙妃子，珠玉之光焉能掩蓋美人本色？
別說是任婆子，便是跟着任婆子過來的十多個丫環也都是看傻了。
若是她們有這般美貌，又何苦當丫環呢，當個嬌寵的妾氏還是沒問題的。
一行十多人各自心思，大都小心覷着顧紈。
“麻煩您了，我這裏日子清苦，誰想要留下，便是上前一步。”
任婆子聽到這話笑了起來，誰還不知道，這安平伯府的世子妃出身蘇州顧家，顧家前不久才接了內務司的生意，那銀錢流水似的往家裏去，這世子妃還能缺銀錢？
這不跟公主娘娘說自己家無權無勢一樣可笑嗎？
不過跟人做生意，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任婆子十分清楚。
她賠笑道：“瞧小娘子這話說的，您這宅院清淨，瞧着您又是仁善的人，能伺候您是她們的福氣，沒聽到顧小娘子說的話嗎？誰想要留下，那就上前一步。”
跟着這麼一個主子，雖說只做些端茶倒水的活，但卻也有不少好處——
伺候的人少，不必像在深宅大院之中不知道怎麼的就是得罪了主子。
三個廚娘、九個粗使丫環，僅有兩人上前一步，其他人環視他人，都有些遲疑。
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主子，脾氣怕是不見得多好吧？
“你們想要留下？”顧紈斜斜看了一眼，一個穿着粗布衣衫，臉上有一塊酒盅口大小的胎記，自從進來後就一直安分地站着。
另一個倒是眼神靈動，來到後就四處看，長得到算是標緻，一張瓜子臉頗是白淨。
看起來一個極爲老實，一個極爲不安分。
“回小娘子的話，奴婢翠蘭，想要留在小娘子這裏伺候。”
“爲什麼？”顧紈輕笑了句，“留在我這裏做的是粗使活，我找的可不是貼身伺候的丫環。”
顧紈太清楚了，女人看到自己的眼光多是嫉妒的，想要取而代之，這個叫翠蘭的小丫環也不例外。
那目光相當的直白，並不掩飾。
翠蘭聽到這話有那麼點慌張，不過人也極爲誠實，“我想跟着娘子學些東西。”
那種慵懶閒適的媚態她一個女兒家看到都骨頭一酥，若是能學個三五分，將來嫁了人也能把夫君牢牢抓在手中。
翠蘭目光直直地看着貴妃藤椅上的人，又重複道：“我想跟着小娘子學東西。”
這人，實在是太放肆了。
青苗很不喜歡。
她剛想要說話，卻見小姐擡起手來輕輕點了下，“那行，留下吧。你呢，都會做些什麼？”
這問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並沒有得到任何回覆。
任婆子連忙解釋，“小娘子，秋娘什麼飯菜點心湯水都會做，只不過她之前發燒燒壞了嗓子，是個不會說話的。”
說出這話，任婆子老臉都是紅了起來。
這次捎帶上秋娘過來一是秋娘苦苦哀求，二來她也不是開善堂的，不能總把這啞巴一直留在自己那裏，喫喝用度哪樣不要使銀子啊？
沒想到其他廚娘不知道怎麼了，竟是不打算留下，反倒是秋娘想要在這裏做工。
任婆子在做牙人多年，自問也對得起天地良心，看着這小娘子雖然極爲美豔，卻也不像是那些權宦人家的夫人小姐難伺候，倒像是個好講話的，一時間也盼着秋娘留下。
秋娘除了啞巴，其實處處都好。
“都會做些什麼菜？”顧紈緩緩起身走到秋娘面前。
秋娘只覺得自己聞到了一陣陣的香味，是玫瑰露？
她眼睛頓時一亮。
顧紈見狀擡起了手，“你聞得出來我用了什麼？”
秋娘點了點頭，指了指院子裏的那一株玫瑰，這會兒玫瑰剛剛冒出嫩芽，青翠欲滴。
顧紈頗是隨意，“鼻子倒是不錯，行，那就你了。”
她這番姿態弄得任婆子都有些驚呆。
大戶人家挑選丫環雖不說是像挑選揚州瘦馬那般精細，下拜、行走、轉身、開口全一套，可怎麼也都會細細考量一番。
尤其是京城，那些個權宦人家誰還沒點陰私的事情？
挑選丫環一般都是伺候夫人小姐的，所以要求格外的嚴苛。
如今這位小娘子，倒是前所未有的隨意。
她偌大的年紀，接人待物無數，沒想到今天遇到這麼個不按照常理出牌的。
顧紈沒去想這牙婆的心思，只是吩咐青苗帶人去辦理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