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被震得生疼,可在顧紈面前又不能表露出來,生怕自己落了下風。
“這麼端着,不累嗎?”顧紈輕笑了句,款款離開,她還有事情要忙呢。
“你站住。”謝若蘭瞧着顧紈竟不搭理她,情急之下便是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野種!”
這話一說,別說是鋪子裏的幾個客人,便是外面的也都愣了下。
瞧着這顧小娘子身姿纖細,哪能想到她竟是懷孕了。
前小姑子竟然說這是野種,莫非這就是顧紈在安平伯世子去世後還被休出伯府的真相?
“我二哥對你一往情深,更是爲你而死,而顧紈你都是做了什麼?執意要離開伯府,我還以爲是什麼原因,原來是你早就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這是怕暴露什麼,所以這才躲得遠遠的吧?我說你一個從小嬌養大的大小姐怎麼就是住到了外城去,我可真替我二哥叫屈,當初他在父親母親面前千般哀求,竟然是娶了你這麼個蛇蠍心腸的人!”
說話間,安平伯府的三姑娘已然是淚流滿面,一副爲自家兄長痛心疾首的模樣。
鋪子外的衆人也都小聲議論。
“安平伯好歹也是京城勳貴,每年也都施粥,我說好端端的怎麼會替亡子休妻,原來是這般緣故。”
“可不是,我就說這女人一舉一動都在勾引男人,可憐安平伯世子,一片癡心竟是交付了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賤女人。”
錢六聽到這話頓時火冒三丈,幾乎要去打人,被顧紈輕輕喊住了。
“我是懷了孩子,上次安平伯夫人去找我的麻煩,結果險些跌斷了腿,莫不是三姑娘不知道?雖說你長得如花似玉……”她有些輕薄的撫摸着謝若蘭的臉蛋,惹得後者猛地轉頭躲了過去。
顧紈臉上露出盈盈笑意,“可這般冤枉人,卻也不是大家閨秀所爲吧?”
“大家評評理,我哪裏冤枉了她?”她最是不喜歡顧紈過安生日子,憑什麼二哥死了她卻能夠逍遙過日子?
休想!
想要在京城做生意?
那也得看看她謝若蘭答應不答應!
“是啊,人家好歹是大家閨秀,難不成還拿死去的哥哥的名聲開玩笑嗎?”
“就是,有道是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顧家小娘子這般做法可不地道,可不是讓謝世子絕了後嗎?”
……
鋪子裏,陳瑤慢悠悠的喫着點心,她覺得味道不錯,比他們家廚娘做的好多了。父親戎馬一生,對於飲食上從來不在乎,便是家裏的廚子手藝都糟糕的很,好不容易有倆廚娘,卻也不怎麼會做這點心。
“顧姐姐,我能再喫一些點心嗎?”
她來這裏,也是想要瞧瞧哥哥喜歡的女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不過的確長得好看,只是有了孩子,而且還父不詳,這要是傳到父親耳朵裏,只怕是哥哥就得死了這個心吧?
想到這裏,陳瑤看到又有兩盤點心放在自己面前。
做工精緻的青花瓷碟中擺放着同樣精緻的點心,擺放的格外漂亮,讓人一時間都不捨的去喫。
“這都是我的嗎?”擡頭看到那一張小臉,皮膚猶如上好的白瓷一般,沒有絲毫的瑕疵。不知道爲什麼,她竟是聞到了一絲絲香味,和這點心味道截然不同,是她自己制的薰香嗎?與鋪子裏其他薰香都不一樣。
“是啊。”顧紈輕聲一笑,“慢點喫,不用着急。”
這小姑娘和陳鐘有一兩分相似之處,想必是他的同胞妹子,不過將軍府的小將軍面色白嫩,而小姐卻生了一張黑麪皮,倒是一件極爲有意思的事情。
陳瑤有心再要問一句,卻聽到謝若蘭那刻薄的聲音,“陳瑤妹妹,這人慣會收買人心,你還是不要跟她走太近的好,聽說你哥哥前些時日就因爲她捱了打,難不成你們將軍府真要娶這麼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給陳老將軍做兒媳婦,當你的嫂子嗎?”
她聲音剛落下,就感覺臉頰一疼,餘光處是顧紈那還沒落下的手。
“這一巴掌,是告訴謝三姑娘,別以爲自己是伯府千金就能爲所欲爲,這裏是我的鋪子,在這說我的蜚短流長,真以爲我不會動手嗎?”
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忽然間動手打了另一個嬌小姐,原本圍在鋪子前看熱鬧的人頓時驚呆了,這位顧家小娘子可真敢。
反正都是升斗小民,看的就是一個熱鬧,平日裏都是聽說那些勳貴家後院鬧事,他們瞧不見,如今看到現成的,一個個都是興奮的很,生怕自己站的靠後些,就是看不到眼前這熱鬧事。
謝若蘭自小到大哪有捱過打?
驟然間被打了一巴掌,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頓時就是要找顧紈拼命,只是被錢六給擋住了。
“讓開!”她聲音尖銳,“顧紈,你個賤人,竟然敢打我!”
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自己定然要讓這賤人悔不當初!
錢六覺得這安平伯府的嫡女跟安平伯夫人簡直是一模一樣,讓人幾乎控制不住的想要打她一巴掌,好讓她安靜下來。
不過衆目睽睽之下,他打一個閨閣小姐到底不合適,不過下次別讓自己遇到,否則定然是打的她找不到北!
別以爲他不知道,當初小姐還在安平伯府時,就經常被這人刁難。
謝若蘭話音剛落下,便又捱了一巴掌,出手的人依舊是顧紈,“這一巴掌是告訴你,小心些,別再讓我聽到你罵我,否則我聽一次打一次。”
她抓住謝若蘭的手腕,頗是用力,讓謝若蘭簡直懷疑眼前的人不是顧紈。
嬌滴滴的一陣風颳過來便是能將其吹倒的顧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只是她左右兩邊臉頰都捱了巴掌,這會兒也怒火中燒,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甩開了顧紈。
錢六沒提防,等着想要扶住人已經慢了一步。
一想到小姐有身孕,他更是臉色發白,“那是世子的遺腹子!”
伴隨着錢六的尖叫聲,顧紈只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懷抱之中——
陳鍾將人撈到了自己的懷裏,一張臉上滿是擔憂,“顧姐姐,你沒事吧?”
他真怕,怕自己來遲一步。
好在還算及時,顧姐姐並沒有受傷。
顧紈被他抱着,隔着單薄的春衫,她覺得少年似乎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其他。
“沒事。”她輕聲說道,從陳鐘的懷抱中掙脫開。
少年郎臉上帶着幾分遺憾,那馨香依舊在鼻息間,離開的卻又那麼快,讓他不捨。
他把目光匯聚在顧紈身上,甚至沒有看到那衝他招手的同胞妹妹。
“我二哥的遺腹子?大庭廣衆下她與別的男人摟摟抱抱,你說那野種是我二哥的遺腹子,你以爲我是傻瓜,這麼好騙嗎?”謝若蘭大聲地說道,竭力想要掩蓋自己的情緒。
顧紈肚子裏的孩子絕對不是二哥的孩子。即便是,那也不能是,不然她肯定會回到伯府,到時候母以子貴,自己都要看她臉色,這是謝若蘭決計不能容忍的。
她今天就是要毀了顧紈的生意,讓這女人在京城待不下去。
她倒是要看看,陳老將軍怎麼能容忍自己的兒子娶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這孩子的確與你安平伯府無關。”
聽到這話,謝若蘭鬆了口氣,她就說顧紈懷的孩子怎麼會是二哥的遺腹子,絕對不可能的。
“他姓顧,和姓謝的沒有半點牽扯。”冷冷地看着謝若蘭,這讓後者不由地瑟縮了一下,“來者是客,不過安平伯府的人不受歡迎,謝三姑娘還是離開的好,我這人脾氣不好,若是生了氣,怕是動起手來不好看,讓我的家人把你丟出去,折損的可是你安平伯府的顏面。”
“你敢!”謝若蘭頓時大聲道,只是扯動兩邊的臉頰,她一時間忍不住到吸了口氣。
顧紈見狀笑了下,“我有什麼不敢的?”別人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可是謝若蘭這傷疤都沒好呢,就是忘了疼。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試試看。”
她臉上淺笑盈盈,讓謝若蘭一時間神色不定,看着一旁隨時準備動手的陳鍾,她看了眼坐在那裏的陳瑤,“若是這女人進了將軍府的大門,往後有你受的!”
陳瑤一直在瞧熱鬧,她又不傻看得出來謝若蘭可不是什麼好心,頓時反駁道:“那總比謝三姑娘你進我們將軍府大門好,要是你當了我嫂嫂,只怕是我們將軍府的聲譽可真就是要掃地了。”
她小姑娘家牙尖嘴利起來,讓謝若蘭氣不打一出來,還想要再說一句,卻見一旁陳鍾虎視眈眈,好像自己再多說一句話,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丟出去。
憤恨地跺了跺腳,謝若蘭匆忙離去,惹得衆人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