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紈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依照他對顧紈的瞭解,這件事自然是真的。
只是於外人而言,真真假假的誰又能分清楚呢?
所以,就當做是假的好了。
吳氏一時愣怔,好一會兒才說道:“這樣啊,那傳播謠言的人還真可惡,對了那個案子了結了嗎?”她說的是謝蟠那案子,交由到大理寺後,陸青岷自然是得着手處理。
因爲牽扯到勳貴家世子之死,順天府哪敢接這種燙手山芋,順水推舟便丟到了大理寺,畢竟早前陸青岷剛處理了寧遠侯府的世子,對於這類事情的處置很是有心得,他們順天府就遠不如了。
吳氏多少知道一些,所以便多嘴問了句。
“還需要些時日才能處置好,阿嫂不必擔心,我會秉公處置的。”
這話聽着沒問題,只是仔細琢磨一下,卻又覺得哪裏不對勁,吳氏說不上來這種感覺,看着小叔子又埋首卷宗之中,便悄聲退下,再沒有打擾他。
書房裏又安靜下來,陸青岷卻看不進去這卷宗。
明明是案情,可左右看來卻都是寫着兩個字,顧紈的名字躍然紙上,佔據了他所有的思緒,根本看不進去半點。
他怎麼也沒想到,顧紈竟遭了這麼莫大的冤屈。
若不是那人喝醉了酒大放厥詞,也許這輩子顧紈就得頂着這剋夫的名聲度過。
堂堂伯府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陸青岷真恨不得衝到謝蟠的墳前,問問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家有嬌妻美眷,卻做出這種事情,實在是太荒唐了。
他更想要知道,顧紈知曉真相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他是不是該安慰顧紈幾句。
然而他又有什麼立場呢?
翻來覆去,到最後卻也沒任何的行動。
自己堂堂七尺男兒,卻也有力所不能及之處,這個認知讓他心生疲憊,連這簡單的卷宗都看不下去。
起身剛離開書桌這邊,陸青岷又站定了。
他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案卷重重落在書桌上,陸青岷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安靜的猶如雕像一般。
……
呂氏沒能進門,小廝客氣的請她稍等片刻,一刻鐘後回來告訴她,“我家主子這會兒正在小睡。”
這話讓呂氏愣在那裏,她要見自己的親生女兒卻被拒之門外?
“你沒跟她說我是誰嗎?”顧紈,顧紈這是大不孝!
“夫人,我家主子正在休息,誰都不能打擾。”小廝又重複了一遍,他不知道這人哪來的這麼大的脾氣,不過小姐的確正在休息,不見就是不見,哪來那麼多的話。
金陵呂家也是書香門第,雖說後來呂氏嫁到顧家,可這些年來也算養尊處優,不至於跟一個門房小廝斤斤計較。
或者說,她自恃身份,註定了沒辦法在這裏糾纏。
滿懷希望而來,呂氏一肚子窩火離開了。
沒能見到顧紈,呂氏自有其他辦法,這些年來顧家生意有起色其中就有她的功勞,便是顧老爺都說她是女諸葛。
這會兒在顧紈這裏吃了癟,呂氏轉頭便去謝府拜訪。
她是謝家女兒的小姑子,雖然是遠親,逢年過節的來往卻也不少,這會兒呂氏到來,倒是讓謝府的趙夫人有些莫名。
她之前可沒聽說顧紈的母親來了京城。
倒是顧紈的事情她知道不少。
顧紈是個長得好看的姑娘,她家兒子那點心思她也知道。
但娶妻娶賢,長得太過漂亮終究不是什麼好事,好在當初那安平伯府的世子早早下手,讓趙夫人鬆了口氣。
當然,對於顧紈年紀輕輕就是當了寡婦這件事趙夫人也有所耳聞,更慶幸自家兒子沒有娶顧紈。
後來京城裏關於顧紈的流言蜚語趙夫人也知道,這越是清楚便越是慶幸。
至於顧紈要嫁給陳老將軍的獨子這件事,處處都透着荒唐,且不說那謝蟠屍骨未寒,顧紈這才死了丈夫幾個月就要改嫁,而且婚事這般匆忙。
真如她之前所預料的那樣,長得好看的禍水,還好沒進她謝家門,不然不知道怎麼的敗了門風呢。
對於自家兒子給顧紈出頭這件事,趙夫人知道的不算多,也鬧過一兩次,不過她改變不了兒子那執拗的性子,母子倆鬧了個大紅臉,到最後也就這麼含糊過去。
聽蘭臣說,顧紈和蘇州那邊斷絕了關係,怎麼呂氏又來了京城?
不過上門即是客,再加上有自家小姑子那一層關係,她還是請呂氏進了來。
趙夫人去年見到的呂氏,只是沒想到再度會面呂氏竟是這般憔悴,彷彿蒼老十餘歲。
“什麼時候來的京城,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好安排人去碼頭接你。”她很是親熱的跟呂氏交談。
呂氏原本是低嫁,書香之家的女兒嫁給一個小商人,本就是那姓顧的高攀了,所以這些年來顧家老爺從來沒有納妾什麼的,後宅很是安靜。
趙夫人早前也羨慕過呂氏,覺得她這纔是過得好。
被人說霸道又如何?難道看着自己的丈夫去別的女人那裏歇着,得別人一句寬宏大度就心裏頭就舒坦了?
但凡有些心氣的,誰想跟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被人誇大度固然是面子上好看,可實際上呢,卻是一腔苦水只能往肚子裏咽。
她是羨慕的呂氏的,不過向來春風得意的人這會兒卻神色憔悴,倒是讓趙夫人好奇,是在顧紈那裏吃了閉門羹,還是顧家的生意出了問題?
“我也是昨天才來的,這次來的匆忙,本來也沒打算在京城呆多久,不過想了想還是來拜訪您一趟。”
看着呂氏送來的禮物,趙夫人嘴上客氣着,心裏也滿意的很。
之前顧家攀上安平伯府,還跟宮裏有了生意上的往來便氣勢高了一等。
可現在還不是得來謝府,巴巴的給自己送禮?
士農工商,到底讀書人家最有出息。
兩人客套了一番分別坐下,趙夫人試探着問道:“我這段時日身子不適也沒怎麼出門,聽說顧紈又要成婚了?”她措辭很是謹慎,沒說寡婦再嫁之類的詞。
呂氏聽到這話臉上笑容有些僵硬,好一會兒才說道:“不瞞您說,我也是剛知道,這孩子辦事不給自己留餘地,便是要再嫁都沒跟我這個爲孃的說一聲,要不是我得了口信,還真是半點不清楚這件事。”
趙夫人聽到這話倒吸了口氣,雖說早就從兒子那裏知道顧紈的事情,可聽到呂氏這麼說她還是頗爲驚訝。
當初不讓蘭臣娶顧紈,這可以說是自己做的最爲正確的選擇了。
“年輕人嘛,總難免疏於考慮。”趙夫人寬慰了句,“不過陳老將軍是朝廷棟樑,能嫁到將軍府,那也是顧紈的福氣。我雖說沒怎麼與將軍府有來往,卻也聽人說陳家的小將軍對顧紈那可叫一個上心,將來小兩口必定恩愛,你這爲人母親的也能放下心來。”
呂氏哪能放心啊,她根本不清楚這樁婚事是怎麼一回事,要不是打聽到謝蘭臣牽扯到這裏面來,她甚至於都不會來謝府,省得被趙夫人嘲笑。
“不瞞您說,我也糊塗着呢,這次上門拜訪,一來是向您打聽打聽,陳老將軍府上到底什麼個情況,二來也是聽說府上三公子這段時間對我家紈兒照拂頗多,所以想要跟他說幾句。”呂氏是生意人,說了那麼多後便沒再藏着掖着。
她是敞開天窗說亮話,倒讓趙夫人愣了下,“這個陳老將軍府上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家夫人早逝,向來和外面來往少。不過他爲人端正,是個最剛正不阿的人,想來回頭顧紈嫁過去,上面沒有婆母,嫁過去便能主持中饋,倒也不錯。蘭臣今天去了衙門裏,怕是得晚些時候才能回來……”
趙夫人不想呂氏見到自家兒子,她對兒子和顧紈牽扯多這件事本來就不怎麼喜歡,要是再得了呂氏什麼託付,那纔是沒完沒了呢。
只是這話音剛落,她就聽到了自家兒子的聲音,“可巧我今天回來的早了些,夫人您什麼時候來的京城,可是見到了紈紈?”
趙夫人聽到這稱呼就是一陣鬱悶,連半點血親都沒有,怎麼偏生喊顧紈喊得這麼親熱,張口紈紈閉口紈紈,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媳婦呢。
不過她面上還掛着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叫顧紈的小名兒,小心回頭陳小將軍知道後饒不了你。”她警告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