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穗穗顯然沒有料到是這個回答,她呆滯了半天后,問出了那個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問題:“大師兄,你爲什麼要把我送給你的藥給它們喫?”

    聽上去有些繞口,還有些埋汰的意味。

    時崇雲有些心虛地撇過臉,答道:“我說過的……我丹藥過敏。這三隻墨金毒蠍常常陪我練習劍術,如今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我想起穗穗做的那些丹藥可以提升修爲,我就給它們吃了,這樣我同它們打起來才更有挑戰性。”

    “但是沒想到它們都死了。”時崇雲頗有哀怨地看了阮穗穗一眼,“墨金毒蠍可是遍身劇毒的生物。”

    他的言下之意是你阮穗穗的丹藥能毒死毒物,那說明你的丹藥比墨金毒蠍還要毒上很多倍。

    “大師兄騙我!”阮穗穗急忙辯解道,“我總不至於給你們的丹藥不一樣的。我和晏玄章都吃了,我們都沒有事!”

    時崇雲沉默着沒有否認後一句。

    因爲在他看來,官配男女主是自帶主角光環的,他們吃了再多的毒藥,受了再重的傷都能恢復如初。

    時崇雲沒有回答阮穗穗的問題,他只問道:“這藥你還給誰了?”

    阮穗穗老實回答:“自然是大家都各給了三顆,師父師姐都有的。”

    然後不死心繼續爲自己辯解,“師兄,我的丹藥真的沒什麼問題。興許……興許這些墨金毒蠍本體寒性,而混元培英丹是熱補之物。它們本就性相沖。”

    阮穗穗說得也不無道理,時崇雲想了想覺得有些理虧,於是將劍收了起來。他離開前又問道:“那如今這裏的墨金毒蠍已死,你們還要繼續待在這裏麼?”

    阮穗穗下意識看向身邊的晏玄章,晏玄章抿抿脣,意外反問道:“穗穗師姐爲何還是跟了上來?”

    阮穗穗頓時語塞,她不好意思說是因爲擔心晏玄章纔跟過來,只好摸了摸鼻子胡編亂造:“我要走醫修,自然得跟進來看看。”

    晏玄章略有不解。而當他看向周圍洞穴裏那些密密麻麻亮亮的小眼睛時又恍然大悟。

    他隨即跳到了天台外的牆壁上。他將劍直接插進鬆軟的泥土之中穩定身形,隨後便直接伸手將躲在洞穴裏的三隻小型墨金毒蠍一把抓了出來。

    那三隻墨金毒蠍在晏玄章的手裏掙扎,左右搖擺,晏玄章稍有不慎就會被它蟄到。

    阮穗穗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爲了做任務不要命了嗎?!

    好在晏玄章的力氣不小,他直接將拇指壓在墨金毒蠍的尾巴上方,控制住它們的方向又避開了毒刺。墨金毒蠍頓時焉了下來。

    晏玄章又抽出佩劍,然後十分敏捷地從牆上跳回天台山。這一系列動作行如流水,乾脆利落。

    時崇雲不禁稱讚:“隻手抓墨金毒蠍,你也真夠膽大的。你就不怕這玩意會蟄到你?”

    如果能蟄到自己完成任務那自然是最好的,不過晏玄章也不會直接在時崇雲與阮穗穗面前做這種事,徒惹他們擔心。

    晏玄章想了想,默默吐出三個字:“我皮厚。”

    然後又將墨金毒蠍用一根棉繩五花大綁束好遞給阮穗穗。

    阮穗穗:?

    你給我做什麼?

    見阮穗穗遲遲不接,晏玄章也不禁困惑道:“穗穗師姐不是來捕捉墨金毒蠍入藥的嗎?”

    啊???

    阮穗穗霎時明白過來。

    晏玄章是誤解自己的話。

    不過眼下並不是解釋說明的好時機,她只好點了點頭,然後將這三隻焉如死物的墨金毒蠍塞進了自己的乾坤袋裏。

    阮穗穗再轉身之時,又看到時崇雲神色複雜地看着自己,她頓時心中大喊不妙。

    “等等!!!”

    “大師兄!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

    “你聽我狡辯!”

    然後阮穗穗又一次見識到時崇雲劍術的高深。他以一招會靈聖步將晏玄章和阮穗穗遠遠甩在了身後。

    待晏玄章和阮穗穗回到青鱗山的時候,正巧碰到公孫蘭與時崇雲。此時的時崇雲已經換洗了一套衣服,髮絲上還沾染了少許圓潤透明的水珠,孑然一身歲月靜好。

    阮穗穗眨了眨眼,不可思議地問道:“所以大師兄其實你還是相信我的是嗎?你這麼快回來只是爲了淨身是嗎?”

    “那自然不是。”時崇雲果斷否認,“不過你師姐已經將她的還有師父的混元培英丹全部以高價售賣給了太玄宗的人。”

    “穗穗你放心,交易之時我已做了僞裝,帶了面具。旁人都認不出來我是誰。”公孫蘭比了一個球,莞爾補充道,“這買賣非常賺!”

    阮穗穗有點受挫。

    晏玄章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動了動嘴脣,嘗試安慰阮穗穗。

    “穗穗師姐,你別難過。師父是合體期修士,丹藥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大作用,大師兄本身丹藥過敏,二師姐出售丹藥是爲了補貼宗門無奈之舉。”

    阮穗穗有些驚豔地擡起頭,今日的晏玄章怎麼變得這麼會說話了?

    “師姐你放心,我相信你。我會是你永遠的試藥人。”晏玄章見阮穗穗恢復了一些活力想了想又補充道。

    而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將會爲這句話付出慘痛代價。

    聽到這話的阮穗穗頓時心中一陣感動。

    且不說晏玄章這人將來有多壞,阮穗穗只突然認爲如今他這般模樣甚是順眼。

    阮穗穗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偷偷私藏的滌塵丹還有方纔抓獲的墨金毒蠍一併取了出來。

    “這是滌塵丹,我這兩天才煉製出來的。如果不幸被帶有劇毒的蟲蠍叮咬,服下這個會有顯著的治療作用。”

    話說到這個份上,阮穗穗覺得晏玄章應該能懂自己的暗示。

    果然這一秒晏玄章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開心地接下滌塵丹,撫摸了片刻毫不猶豫地將它吞入肚子裏,隨後他又將之前抓到了的墨金毒蠍的尾巴掰開,引出裏面的毒刺十分果斷地刺到自己的手腕上。

    阮穗穗瞬間瞪圓了眼睛。

    等等——!!!

    你這個順序很有問題啊!!!

    晏玄章嘴角的笑意甚至還沒消失,下一秒又暈死倒在了地上。

    另一邊並未注意到晏玄章之前操作的時崇雲驚恐地瞪圓了雙眼,阮穗穗知道自己是徹底“洗不白”了。

    試藥的日子約莫過了半個月,這半個月裏晏玄章爲自己曾經說過的“我會是你永遠的試藥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而阮穗穗對如何悄無聲息折磨試藥人的手法越來越熟練。

    就這樣不知不覺到了阮穗穗和晏玄章出發的日子。

    由於此次是太玄宗舉辦的比賽,所有參賽的選手都需先抵達太玄宗集合,再統一乘坐巡天船開往最終比賽的祕境之中。

    好在太玄宗的本部距離青林宗並不遠,而巡天船正被安排在三危城的城郊外。阮穗穗和晏玄章變成了第一個抵達巡天船的人。

    而令阮穗穗沒有想到的是,她在這裏居然見到了太玄宗的二長老白甫梅。

    原本還在思考今天給晏玄章配什麼藥的阮穗穗在見到白甫梅的那一刻立馬轉變爲天真無邪的模樣,乖巧地走上前去打招呼:“二長老好。”

    白甫梅微微頷首,然後走到她的身邊看了看,不禁有些好奇。

    “青林宗就你一人蔘賽了?”

    “我師弟也會參加,二長老那天也見過。”阮穗穗老實說道。

    白甫梅點了點頭,似乎有一些失望。雖然她眉間的愁雲並沒有散去,但也沒有拉着阮穗穗再問更深入的話題。

    她從懷裏取出幾枚丹藥,丹藥的顏色十分奇特,黑紅帶紫,透着亮光。

    阮穗穗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煉製的混元培英丹嗎?怎麼到了白甫梅的身上?

    難不成當初找二師姐買丹藥的太玄宗弟子不是別人,正是白甫梅?

    “我知這是你煉製的丹藥。”白甫梅言簡意賅,又立馬轉變話語,“你的確有天賦,殊不知挑選煉製丹藥的鼎爐也十分重要。若是誤選了錯誤的鼎爐,熬製再多次都達不到預期的結果。”

    白甫梅一針見血地指出阮穗穗的失誤和技巧,但阮穗穗卻不知如何作答。

    這句話看似是指她煉製的丹藥,但阮穗穗明白了白甫梅還夾雜了另一層意思,她在暗指青林宗如同她現在用來煉製的鼎爐一樣只能是個踏板,而不能真正發揮藥材的功效。

    阮穗穗有些生氣,她耐下性子解釋道:“謝謝二長老的勸誡,不過於我看來,鼎爐好不好用只有使用者知道,我用順手了,即便那鼎爐並非最好的,我也喜愛。”

    阮穗穗其實還有一句話咽在喉嚨裏沒說出來。

    “倘若那丹藥成分是壞的,即便是再好的鼎爐也煉製不出救人的藥。”

    只是她想了想,如今她的修爲不高,前有狼後有虎的,沒必要這時候同白甫梅鬧掰,對自己沒好處。

    白甫梅的確挺意外的,她正要開口,忽而下一秒又對着阮穗穗的身後使出一道勁風。

    她眼神嚴肅,颯颯而道:“我沒有想到堂堂靈龍族的禾子倉大人竟有簾窺壁聽的愛好。”

    聽到這話,屏風後有一名男子坦然自若地走了出來。

    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阮穗穗的目光就止不住隨他而動。

    他實在是太特別了。

    發白如雪,頭冠青花纏枝,碧藍錦裘,頸脖處卻袒露暗青色的鱗片。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額頭處那晶瑩剔透宛如冷玉的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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