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伏羲,已然在不久前,於一處河畔觀天地之奧妙有所頓悟,陷入了閉關之中。
故而,在這花谷之中,唯有女媧端坐於羣花之上,看着一具木人傀儡在遊走之時,於心中起了呼喚。
自從數千年前,爲林毅所拒之後,女媧便一直在苦思一個問題。
思考當日被那無名先生驅逐出去時,所問出的那句話語。
當你知曉,你爲何會來到這裏的時候,便再來吧。
這個問題,乍一聽很簡單。
可細細一想,卻又很難。
什麼叫做,知曉自己爲何會來到此地的時候再來。
難道不是自己具備了來到這裏,與那位傳聞之中好論道的無名先生論道的資格嗎?
在最初的時光裏,女媧爲這個問題所困惑。
她也聽了自家哥哥的話,是否是她本人缺乏了敬意。
可是當某一日,看見花谷之內的一朵白花凋謝的時候……
女媧卻知曉,自己離去的原因,並非是因爲敬意。
那麼,若不是敬意的問題,她又爲何會離去。
又怎能再見那位無名先生?
對他說,是爲提升修爲而來,爲論道而來,還是爲知曉已心而來?
她女媧已然達到了金仙極境,已然可以開天闢地。
難不成,在知曉了何爲已心之後,除了修爲,除了說看見那更廣闊的道以外……
還得說上一句,是爲瞻仰無名先生的英容面貌而來不成。
這洪荒天地之內,難道還有誰的英容,可以及得上超脫了天地,講道於洪荒生靈的鴻鈞道祖?
可既然道祖已然將修行之道的前景講述了出來,那她去見這位被三清如此推崇的無名先生,又是爲了什麼?
“無外乎,尋道二字。”
隨着此唸的浮現,故而纔有了此刻女媧在心底的呼喚。
伴隨着這呼喚的響起,女媧就看見眼前的花谷,在燦爛如虹的彩蝶紛飛中,漸漸浮現了一道模糊的白霧。
“你可曾想明白,爲何而來了?”
看着才花叢中踏步而來的女媧,林毅端起手中的茶杯輕飲了一口後,淡淡的問道。
按理說,面對傳說之中創造了人族的女媧,林毅應該得恭敬一些。
可是,他已經不做人好久了。
故而,這份敬意可存,也可不存。
聽起來,這簡短的幾個字,有一種草根逆襲後的囂張和得意。
可是在決定面見女媧第二次的時候,林毅卻在心中,思考了一個問題許久。
什麼是人?
對於洪荒天地的衆生而生,人是知曉了天地,明悟了智慧的生靈。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在三族之主尚未確立族羣之前,這洪荒天地所有化形成先天道體的生靈,都是“人”。
因爲,在他們的眼中,這“人”是來源於盤古大神確定的先天道體。
故而,正如洪荒天地衆生皆可以是盤古大神一樣,洪荒天地的生靈,也可以是“人”一般。
但對於有着前世記憶的林毅而言,人這個字,代表了萬物之靈長,代表了一種種族的劃分,代表了一種根植於血脈的情愫。
可是,在見過了洪荒天地衆生的絢爛,知曉了那三族之主一個個高深不可測的智慧和聰穎。
見識瞭如龍族太子的百折不撓,看見了接引雖經歷千般磨難萬種刁娜後,仍然甘爲渡衆生的佛。
在領略了準提有恩必報,甘願爲了守護接引而戰天鬥地的心,以及冥河從懼死惜生,到最後破而後立的一切。
鴻鈞尋道,可以不惜生死。
羅睺追道,只爲生生不息。
看過了鴻鈞,見過了羅睺,望遍了洪荒萬族,知曉了世間生靈後......
若林毅還是在心底自欺欺人的說上一句,人乃萬物之靈,是否有些太過勉強了一些。
當人族失去了智慧上的優勢,與洪荒萬族相比較之後,還剩下什麼?
林毅想知道,也想去看見。
哪怕,如今的林毅,超脫了洪荒天地,且能夠在他自己的林蒙天地之內,依照他的記憶,創造出一個又一個鮮活的人,繼而衍生不同人族。
他都,依舊沒有選擇去創造人族。
故而,這也是他看見女媧第二次出現在他面前時,心中會浮現出可敬可不敬的原因。
因爲,在林毅所知曉的神話中,女媧造人的典意。
若從字面上來論述,實在是與洪荒萬族的生靈,下意識化形爲盤古之形的先天道體的舉動,並沒有什麼區別。
故而,在修爲遠遠高於女媧的現在,相較於女媧而言,修爲更出色的他,是否應該值得敬意。
可是......
即便林毅口上說着不敬,但是心中卻依舊存在着敬意。
這種舉動,應該算是人性吧。
因這人性的存在,讓林毅期待眼前的女媧,能夠創造讓他心中生敬的一切。
自從來到洪荒,見識那種種不凡後,林毅從不認爲一時修爲的高低,便代表了一切。
畢竟,他也是靠着百萬鍵盤之力所帶來的見識,走到了今天。
換句話說,若是當初穿越而來的,是其他的書友,同樣也能夠做到這一步。
九霄之高,一眼望不到盡頭。
可若乘風而起,那天便也觸手可及。
女媧造人,當不應該是如後人書寫的那般,僅僅只是模仿自己之形,從而創造而出。
這其中,應當存在着某種期許。
正如一句俗話,望子成龍!
這其中的期許,便是林毅無論何時何地,在看見女媧的一刻,都心存敬意的原因。
因爲,他想要知道,那期許是什麼。
因爲,他想要明白,什麼纔是真正的人。
“女媧,爲尋道而來。”
迎着林毅看似淡然的目光,女媧的面上,帶着淺淺的微笑。
這種微笑極爲自然,散發極強的親和力,卻又在保持了一段距離的情況之下,不會令人覺得突兀和失敬。
這笑容,女媧私下練習了許久。
若是面前這無名先生,又是二話不說,徑直的在揮手之間,讓她離去。
“想來,我會跳腳的吧。”
女媧在心中如是想道。
“你想尋的道,是什麼樣的道?”
當來到近前,手捧上一杯香茶後,隨着心中的緊張有所舒緩,女媧就聽見面前的白衣老者,緩緩的開口問道。
“一種更容易知曉生死,明悟天地,懂的美好,珍惜眼前,看似弱小,卻有無限潛力的道。”
隨着此話的落下,女媧在鄭重說道的同時,也有眼角的餘光撇了一眼林毅。
那最後的一句話,絕對不是臨時加的。
她只是希望,若有這道,即便面前擋着巍峨高山,也攔不住她邁步之心的道。
“你這是求己道,還是尋外道?”
林毅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女媧,在心中沉吟片刻之後,再次問道。
“這有區別嗎?”
女媧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輕顫,似月牙一般皎潔動人。
“有區別。”
隨着此話的落下,林毅曲指向着無人之處輕輕一彈。
咻!
剎那之間,一縷微弱的清風從其指尖激盪,擊飛一片恰好落下的樹葉,使其在飄零之間,落入泥土之中。
轟隆!
這枯黃的樹葉方一落地,女媧就看見本應該生機絕滅的葉,沾染泥土的一瞬,如同煥發了新生。
不過是眨眼的時間,便有一株翠綠的樹苗破土而出,於三息的時間之內,成長爲一顆參天大樹。
“這是已道。”
看着面前的參天大樹,林毅一臉隨意的說道。
伴隨這話語的落下,女媧就看見林毅的右手,向着面前的那顆參天大樹再次一揮。
嘭!
剎那之間,前一刻還蒼翠無比的參天大樹,於一聲轟隆之音之中,化作數不清的碾粉。
這碾粉在清風吹拂之下,迅速的波及無邊的天地。
嘭、嘭、嘭......
下一刻,就見眼前廣闊的平地之上,一棵又一棵的參天大樹拔地而出。
同樣是三息的時間,此前只是生出了一棵樹,但現在卻生出了一片蔓延無邊的森林。
“這就是外道。”
林毅淡淡的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