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天之酒,在刑天詢問之前,並不存在。
可因爲刑天開口,那能開天之酒,便有了名。
此名,從無到有。
爲何會如此,因爲敢思敢想。
此爲念。
以念通天地,故而天地有開時。
“路本來不存在,但當邁步的那一瞬,這腳下便也存在了路。”
隨着此唸的浮現,女媧緩緩的擡起了頭,目光從腳下的山谷,看向了山谷之外層巒疊嶂的山脈,看向了廣闊無邊的天地。
“我的路,在哪裏?”
“你的路,自然在你腳下。”
看着女媧此刻的狀態,林毅在飲酒的一刻,一臉笑意的說道。
“是啊,路在腳下。”
聽到這話,女媧在似有所悟之間,向着山谷之外,一步走去。
不過是片刻的時間,其曼妙的身影,便跨過了青翠的草叢,走過了淳淳小溪,躍過了一座山坡。
漸漸,消失在了林毅的面前。
“此番倒是因緣際會,順水推舟。”
看着女媧離去的身影,林毅端起手中的酒杯,在微笑之中揚起了頭。
“杜道友,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裏見過面?”
百年之後,待到山谷之中的酒已然被林毅飲去了大半之時,甦醒過來的刑天,看着那穿着一身白色長衫的林毅,下意識的問道。
“也許是在夢中,畢竟你我皆喜飲酒。”
林毅意味深長的說道。
“走了。”
伴隨着此話的落下,刑天就看見林毅踉蹌的起身,一手提着酒壺,瀟灑的向着谷外,緩緩的走去。
“在夢中......”
看着林毅的背影,刑天於開口呢喃之中,緩緩的說道。
“吾之釀酒之法,似乎也是來源於一場夢!”
在林毅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山谷之前的時候,刑天整個人轟然一震,似想起了什麼,伸手大喊道。
“道友,請留步。”
可是這番傳遍了山谷的話語纔剛剛出口,刑天卻發現那位杜康道友的腳步,似走的更快了一些。
只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便徹底消失在了山谷之中。
唰!
下一刻,刑天一步踏出,追到了山谷之外。
只是,這山谷之外,那通往翠綠山林的大道之上,哪裏還有那位杜康道友的身影。
唯有一陣清風在此刻捲來,帶起片片青葉,在半空之中打着漩。
......
“女媧道友,你這是要去哪?”
一處蔚藍的湖泊之上,共工正立身於一艘漁船之上捕魚,恰在此時看着女媧從遠處走來,不由得開口問道。
在他的印象之中,此時的女媧,應該是與小妹后土論道。
現在卻突然出現於此地,怕是已經與自家的小妹論道結束,來尋自己了。
“我在踐行腳下的路。”
面對共工的詢問,女媧緩緩的說道。
伴隨着此話的落下,共工就看見女媧,在一步之間,踏上了這片河流。
隨着一道又一道漣漪,在湖面上漸漸擴散,女媧也在那步伐之中,走到了共工的面前。
那是一種看似清醒,但卻處於迷惘,又像是沉寂在某種大道感悟之中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之中,其一言一句,一舉一動都發乎於本心,蘊含了某種規則。
這種狀態,讓共工頗爲眼熟,腦海裏不由得想起了當初自己悟心時的狀態。
“踐行腳下的路?”
回想着此前女媧的詢問,共工笑着問道。
“不知女媧道友的路在何方?”
“路在心裏。”
面對共工的詢問,女媧緩緩的說道。
伴隨着此話的落下,就見蔚藍的湖泊之中,突然有着一道逆光,在不遠處浮現。
“來的正好。”
看着這一幕,還不等女媧開口,守在漁船上不知多久的共工,在心喜之中,連忙揮動手中的漁網。
唰!
只是片刻的時間,就見一條銀色的大鯉魚,伴隨着漁網的拉扯,被捕撈在了漁船之上。
“道友,你說我等洪荒生靈習道祖之法,是爲了超脫洪荒天地。
但在未曾超脫之前,是否也如此魚一般,只能在羅網之中掙扎而不可得?”
看着銀色的鯉魚在漁網之中不斷擺動,卻始終無法脫離絲毫,無法迴歸湖水的一幕,女媧似心有所動,緩緩的開口問道。
“那可不一樣。”
共工笑着說道。
這湖中被捕獲的魚,都是因他的心念而動,將其捕獲,便代表着降服其中一道念頭。
既然是他的念,又如何算的上掙扎不可得。
“如何不一樣?”
看着女媧再次的詢問,共工正準備向其講解其中的緣由,可是當目光落在女媧的面龐之時,那般解釋,終究是又收了回去。
因爲此刻女媧的狀態,並非是尋常的狀態。
故而,在共工的眼中,那銀色的鯉魚是他的念,可是落在女媧的眼裏,這魚兒便代表了一條尋常的生靈。
目標不同,所問之語代表的含義,自然也會有所不同。
一念及此,共工在思索片刻之後,眼中多了一份鄭重。
“吾等先天神聖,生來偉岸無邊得享洪荒天地之自在,又如何會如同一條尋常的魚兒一般。”
“先天神聖,強大無比,故而不懼掙扎,可不墮羅網,但......”
看着掙扎於羅網之中的魚,女媧在短暫的沉吟之後,繼續開口說道。
“但若是遇見比我們更強大的存在呢?
如昔年的三族之祖,如昔日揮手之間,滅百萬洪荒生靈的羅睺,如此刻的道祖呢。
面對他們,你我豈不是如同這網中的魚兒一般。
會因他們的喜樂,而隨時面對落入網中的情景。
若是如此,道友與我,與這魚兒,豈不是沒有絲毫的區別?”
隨着此話的落下,在共工瞳孔猛然一縮之間,就見女媧竟是在這一瞬,緩緩的擡起了頭。
“道祖既然傳道於我等,那麼道友口中擔憂之事,自然便不會發生。”
迎着女媧的目光,共工口中的這番話,纔剛剛到喉嚨之間,便生生的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