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綺和李元被帶到一間空房裏，其實也是棋牌室，擺着幾張麻將桌，冷的像地窖，女人讓她們隨便坐，自去打開空調，又好奇地問：“你們找我老公做什麼？”李元笑道：“想向他了解一下前妻張淑芬的近況！”
“張淑芬？！”女人道：“那你們這趟是白來了！”還要再說，一個穿粉紅棉襖的女孩在門口道：“姆媽，客人尋你呢！還罵娘！”回身匆匆就跑了，女人緊張地跟了去。
李元環顧四圍沒找到飲水機，從包裏取出礦泉水：“你要麼？”袁綺搖搖頭，撳亮手機屏，有邵傑發來的短消息，問他們到了沒？便回他到了，幾乎是同時又亮起一條：【回來快到萬體館集散中心時，給我發消息，我來接你！聽說晚上要下大雪。】袁綺心底涌起甜蜜，回個“好”字，又加個笑臉。
門外有說話聲，很快進來個男人，身材相當高，將軍肚也很結實，帶着一頂皮的鴨舌帽，陰白色的方臉，金魚眼，看去並不讓人覺得和善。他自報是林紅衛，客氣的和李元握手，又把手伸向袁綺，袁綺不動、只笑笑，他極力相邀：“既然來了，總歸先去棋牌室白相一圈在講，扎金花下圍棋搓麻將啥都有，今朝還有幾位大咖客人，一定保管讓你們玩的盡興。”
袁綺把相關證件給他看，且道：“秦姍牽涉民間借貸案，一直未歸還相關錢款，我們對其正進行強制執行，目前她和秦潔及張淑芬處於失聯狀態，她們是否和你聯繫過，或你通過對她們的瞭解，能猜測到會在什麼地方，任何微小的線索都是推進該案件執行的關鍵，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哦！是這樣!”林紅衛的熱情驟減，虛指了一下椅子：“坐，你們坐！”也拉把椅子坐下：“你們要問什麼？”
李元道：“張淑芬最近和你聯絡過麼？或者你覺得她們會在哪裏？”
林紅衛聞聞自己的手：“一股子羊羶氣。”又漫不經心地：“法官們，我以前做打樁模子，通身香噴噴，西裝筆挺，皮鞋光亮，經手貴客一批一批，如今我在這開棋牌室，接待貴客一批一批，讓我懂得一個道理，天下可沒白喫的午餐，找人辦事，總歸要給人點好處是吧？！”
李元皺起眉道：“我們不是找你辦事，協助和配合法院執行是公民的義務，不容阻擾和拒絕。”
“跟我講法是吧？”林紅衛瞪起眼睛顯出凶氣：“你們好走了！我什麼都不知道。真是、耽誤我時間！”他作勢起身。
袁綺給李元使個眼色，開口道：“我們從上海大老遠跑來也不易！這樣吧，公務在身，棋牌室就不進了，你把菜單拿來，我們點些崇明的特色品嚐。”
“好哩！”林紅衛轉怒爲喜，笑嘻嘻道：“還是袁法官上路。”走去拉開門高喊：“菜單、菜單！聾子啊？我要菜單！”
一抹陰沉的天色被冷風吹進來，李元臉色也是陰沉地：“他孃的無恥！”
說着話，林紅衛已經拿來菜單，袁綺接過，看着菜名對應的價格，暗自嘖舌，這店中店都要從中拿回扣，簡直死貴！她表面不顯，點了涼拌金瓜絲、炒瓜肉、酒糟燒魚，崇明糕，都是特色菜，林紅衛還催她點一道紅燒羊肉：“白山羊是崇明獨有，上海那些飯店叫囂的白山羊皆是假的，只有這裏最正宗，紅燒裏還加了魚，魚羊爲鮮，羊大爲美，一定要喫。”
李元表示夠了，兩個人吃不了這麼多，袁綺則道：“沒事，點！再給林老闆點壺老白酒，我們邊喫邊聊！”
很快菜就上齊，特別是紅燒羊肉，這種農莊的通常做法，一直用竈臺上的大鐵鍋小火慢燉着，一則省時，二則酥爛。袁綺吃了塊，連她這種對羊肉不感冒的，也覺確實羶味清淡。林紅衛拿出煙來請李元，李元不抽，要給他們斟酒，袁綺拒絕：“公務在身，禁止飲酒。”林紅衛點根菸銜在嘴邊，自倒了碗酒，吐口菸圈喝口酒，大聲道：“現在的男人，不抽菸不喝酒，還算什麼男人。”
袁綺問：“張根發倒講過，老早和你是一起搭檔的打樁模子，你三天兩頭就跑他家裏喫酒去。”
林紅衛笑着承認：“這倒是真的！我也不空手去他家裏。甭看張根發不怎麼樣，幾個妹妹年紀輕時倒如花似玉，哦，不對，三妹小時候掉進火盆裏，毀了相貌，否則也不賴，不過她最有心機，小算盤打的門清，其他幾個不是她的對手，就可惜天妒英才，死得早！”他又道：
“要講最漂亮的還屬張淑芬，生過孩子還像未婚大閨女似的，我首次見到她時，就一見鍾情！”李元冷哼一聲：“張淑芬可是有家庭的人。”
袁綺打蛇順棍上：“正好張根發欠你的錢，你又對張淑芬見色起意，就利用張根發還不起錢的機會，夥同他逼迫張淑芬離了婚，改嫁給你。”
“張根發這樣講的？還是那幾個娘們？”林紅衛問，見袁綺不置可否，並未變臉生氣，反而笑道：“張家的人是一個比一個壞。”他喫口酒，接着說：“張淑芬四十幾歲的人，又不是小姑娘，她要堅決不肯離婚，誰能逼迫得了她？我剛從牢裏出來，也不想再進去喫牢飯，她要不肯，我也不能把她怎樣，袁法官你講是不是這個理！”
袁綺確實這方面沒想通，張慧珍和張成英一口咬定、張淑芬的離婚是遭他倆人脅迫；但張根發和林紅衛的說辭也有他的道理。
林紅衛從牢裏出來見到張淑芬時，她已經四十三歲，到了這樣年紀的人，是不會悖逆心意盲目服從的。
所以她離婚再嫁的決定，難道是權衡利弊後深思熟慮的選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