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其穿着,像是國子監的學子。
孔絕巒見到來人,酒意瞬間退了幾分,大聲道:“張乾,你怎麼來了!?”
那名學子緩步上前,先是對着秦扶蘇和溫酒二人行禮,而後看向孔絕巒,極爲斯文的說道:“孔同窗,請問今日你是否又打了同窗?”
孔絕巒毫不避諱:“嗯,打了,咋地?那兩個長舌頭的欠登兒找你來報仇來了?”
張乾微微一笑:“孔同窗說笑了,在下身體孱弱,又未入修行之道,怎會是孔同窗的對手!”
“那你來幹什麼?”
“請孔同窗隨在下前往國子監,向那兩位同窗道歉!!”
“道歉!”孔絕巒來了脾氣,雙目一橫,道:“我打人什麼時候需要道歉了?不去!”
張乾似乎是已經預料到了孔絕巒會有這般反應,不氣不惱的拱手道:
“孔同窗不去也無妨,我會如實稟報給沈教習的!”
說完,張乾轉身便離開的孔府。
可孔絕巒聽到“沈教習”三個字,立馬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連忙追上張乾,表情極爲滑稽,如同一個做錯事被發現的孩子一般。
“別別,我去,我去還不行嘛!”
說完,孔絕巒轉身來到溫酒二人身前,扭捏的摸了摸腦袋,道:“老秦,老溫,那個......你倆先喫,我等會兒就回來!”
溫酒有些不解:“孔蠻子,這是什麼意思?”
秦扶蘇則是在一旁哈哈大笑,打趣道:“肯定又是打了人,被發現了唄!”
孔絕巒尷尬的打起了哈哈:“一會兒就回來,一會兒就回來,你倆慢慢喫!”隨後,十分着急的離開了孔府。
......
孔絕巒走後,秦扶蘇端起了酒碗說道:“咱倆喫咱倆的!”
溫酒看着府外的方向:“還是等等他吧!”
“不用!”秦扶蘇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今晚回不來了,道完歉肯定又得抄書去!”
溫酒啞然失笑,問道:“扶蘇,這個沈教習到底是什麼人,我感覺孔蠻子好像很怕她?”
“哈哈哈~”
秦扶蘇笑得更加開心,神祕兮兮的說道:“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玄雍城裏若說誰能管住孔蠻子,那也就只有那位沈教習了!”
但秦扶蘇刻意賣了一個關子,並沒有把那位沈教習是誰告訴溫酒,只說是個妙人,讓溫酒自己慢慢發現。溫酒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不過事情真的和秦扶蘇所料差不多,孔絕巒的確沒有回來。
二人也便不再多想,自顧自的喝着酒。
許久過後,秦扶蘇不知何時從懷中取出了秦夫人親手繡的那三個荷包,看了一會兒後,竟然暗暗抹起淚來。
酒不醉人人自醉,何況今日幾人已經飲酒如此之多。
“溫酒,你可知爲何我非要兩個月之內趕到玄雍城!?”
“溫酒,你可知爲何我娘繡了三個荷包!?”
“溫酒,你可知爲何玄雍城要質子,來的不是我,而是我娘!?”
秦扶蘇一連三問,似乎是要引出什麼話題,又似乎是在傾訴心中的不滿。
看着秦扶蘇的悲傷狀態,溫酒給秦扶蘇舀了一碗酒,問道:“我的確有此疑問,只是怕揭起你的傷心事,便沒有問過。”
“這三個荷包,‘蘇’代表我,‘白’代表我弟弟小白,‘瑤’便是我妹妹玉瑤,也就是當今的九公主,從出生起便過繼給了當今皇后。”
溫酒再次給秦扶蘇舀滿酒,輕聲道:“還真沒聽你說過這件事!”
秦扶蘇繼續道:“我娘來玄雍城做質子,也是因爲這個緣故,她怕我照顧不了玉瑤。我要在兩個月之內趕到玄雍城,也是因爲玉瑤的生日快到了。”
溫酒略微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問道:“那你還要一早就走?”
秦扶蘇嗤笑一聲,帶着些許自嘲:“我本來的打算是玉瑤的生日之後再走的,不過......我娘不讓我見她。”
“爲什麼?”
“她怕我和玉瑤相認。”
溫酒迅速捕捉到了秦扶蘇話語中的含義,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你妹妹不知道你是他哥哥,那豈不就是意味着......她甚至都不知道露姨是她娘!?”
秦扶蘇眸子暗淡,低下頭:“沒錯!”
溫酒憤憤不平道:“殷氏皇族此舉,也太過分了!”
不承想秦扶蘇卻是搖了搖頭:“這與殷氏皇族無關,是我孃的主意,她不想讓玉瑤夾在皇族和秦國公府之間,這些年她一直都刻意迴避和玉瑤相見,思念到了極致,也最多讓長公主把玉瑤請到府上,遠遠的看上幾眼。”
溫酒微微一嘆。
可憐天下父母心,母女逢面不相識。
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後,溫酒問道:“需要我做什麼?”
秦扶蘇摸索着手中繡着“瑤”字的粉色荷包,遞給溫酒。
“等玉瑤生日的時候,你幫我娘把這個荷包送給玉瑤吧!”
溫酒將手上的油漬擦得乾乾淨淨,接過荷包後問道:“好,不過我怎麼去九公主府上?”
即便展露自己“五先生”的身份,溫酒也不見得能夠參加這般私人的生日宴席。
秦扶蘇卻是早就準備好了一切,道:“我都安排好了,到時候你跟着孔絕巒一起去就可以了。”
溫酒重重點頭:“好,我一定親手送到!”
......
國子監之內,雖然已經到了深夜,一處房間內仍然是燈火通明。
如小山一般伏在書案前的孔絕巒火急火燎的寫完最後一個字,緊忙把那張彎彎扭扭的書帖甩給一旁監督的張乾,憤憤說道:
“歉我也道了,讓那兩個王八蛋抽回來是他倆自己不敢,這破書我也抄了一遍了,現在我能走了吧!”
張乾接過書帖,輕輕搖頭。
孔絕巒一拍桌子,差點把硬楊木的書案拍成兩段。
“張乾,你這個小癟三別給臉不要臉,我兄弟來了,我心情好,要不然我肯定幹你一頓,你信不信?”
可如同一記猛拳打在了棉花上,張乾仍然是一副淡然溫和的表情,平靜說道:“孔同窗想打誰,連陛下都管不了,在下自然也管不了,孔同窗想走,在下自然也攔不住。沈教習說抄書十遍,在下只不過是轉答而已。”
“你他媽的,小白臉,狗腿子!”
孔絕巒氣得握緊了拳頭,但也只能砸在自己的腿上,而後乖乖繼續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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