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凌宇臉色難堪，訕訕道：“臣不曾迴應。”
趙啓謹，認真道：“奧，那是他自己主動了……？”
東門凌宇點頭默認。
趙啓謹坐在龍椅上看着東門凌宇向他招招手，東門凌宇連忙走向前跪在趙啓謹跟前，趙啓謹擡起東門凌宇的下巴，琥珀色的眸子，認認真真道：“彥卿，這些年謹二哥始終不願意逼你，現在也不願意，不願意砍斷你的翅膀，你要飛，謹二哥便做你的藍天白雲，你要功成名就，謹二哥助你一臂之力，你要君賢臣忠，留名千史，謹二哥也依着你，但你不要把謹二哥逼急了，知道嗎？”
東門凌宇看着趙啓謹，眼中升起一曾水霧，晶瑩的水珠從裏面落下來，撲搭撲搭落在趙啓謹的衣袖上，趙啓謹手指撫掉東門凌宇的眼淚，卻越撫越多……
“你啊……就是皮癢，不打你，你就混的不成個樣，只捱了揍，才顯出幾分可憐勁……”
東門凌宇噙着淚，眼巴巴地望着趙啓謹，趙啓謹手指勾着在他鼻樑上輕輕一劃，無奈寵溺地笑了笑，道：“你啊……”
東門凌宇跪坐在地上，像小時候那樣，頭枕在趙啓謹的腿上，趙啓謹撫摸着他頭，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在燭光下待着，東門凌宇開始囑咐着冬天夜裏冷，不要喫冷茶，那些奴才，就是用來使喚的……又說，摺子不要緊的不用費神細看……
趙啓謹嘴角帶着淡淡的笑，眼神也溫柔起來，他突然想到一句話：
細水長流與君同,繁華落盡與君老。
這樣安穩的日子，縱然日思夜想，縱然隔着江山，不能擁有，只片刻溫存，也勝卻無數人間。
“陛下，賜小安子一樁婚事，讓他遠離京城去南疆吧。”
“何侍郎家有個女兒叫何師師，模樣，人品，還不錯。”
趙啓謹挑着秀麗的眉，揶揄地笑道：“你還專能挑人，人稱何師師天下第一美人，朕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看呢，倒要賜婚給他……你也是，慣會疼你這個兄弟……”
東門凌宇嘴角勾了勾不說話。
趙啓謹，道：“罷了，就依着你，從小朕就和你說，常在安性子彆扭，心眼多，你偏不信，這次吃了他的虧，又來給他求情，你真是記喫不記打……”
趙啓謹說完，悠悠道：“你總是這樣惦念着別人對你的好，朕擔心，哪一天因着別人對你的好把你拐走了，留下朕一個人在這偌大的皇宮裏，數着日子熬着……”
趙啓謹忍不住笑道：“彥卿……”
第二日顯陽殿上，趙啓謹免了常在安死刑，道他爲刺探軍情立功，封他做了南疆御史，並賜婚，但限常在安一日內必須離開京師，永不得回。
常在安從天牢出來的時候，頭很眩暈，好多時日沒有見到太陽，一時有些適用不了，來迎他的常思梁揹着包裹，去了官帽和官服，只一身簡單的便衣，看到他，一聲兒啊，父子良人皆是淚流滿面。
常在安換好衣裳，來到官道的望天亭，見一女子站在父親旁邊，望着他，這女兒眉目如黛，天生麗質，舉止很是風雅，不由得問道：“你是……”
何師師走上前來，躬身施禮，道：“夫君。”
常在安擰着眉想了一會兒，往亭子裏的石墩上坐下，他看到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個白玉杯盞，杯盞裏是瓊漿玉梁，濃郁的桂花帶着凌冽的酒香噴鼻而來，他識得這個味道……這是那人自己釀的桂花釀……
常在安連忙起身，四處張望，卻一個人影都沒有。
“凌宇！”
“凌宇！！”
“是你嗎？！”
“是你嗎？！”
“凌宇！”
……
樹木沙沙做響，沒有任何回答，常在安怔怔得望着那杯桂花釀，良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走吧。”
常在安道。
“我們走吧……”
“走吧……”
常在安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重複道：“走吧……”
常在安的身影越來越遠，遠到東門凌宇再也看不見，李銘道：“少主既然能冰釋前嫌救他出來，爲何不與他見上一面？”
東門凌宇不語。
肖安搖着羽扇，道：“縱然少主無心，可此等深情厚誼又如何不讓人動容？但行有偏差，傷了少主的心，少主救他一命，賜他良緣，也算兩清了，又何必再見呢？”
李銘怔道：“那一杯竟是訣別酒嗎？”
東門凌宇道：“走吧，今日陛下宴請百官慶賀南郡事變平定，我們也回去換了官服正裝入宮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