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西周長歌 >三百五十三 大獲全勝
    一彎新月如鉤,鄂世子的華貴青銅軺車轔轔駛出了西市的大官帳。猗恭立於帳外遠送,直到那輛華貴軺車轉了彎再也望不到一個車輪影,這才轉身入帳覆命。

    “走了?”榮夷正在燈下收拾幾份記錄帳目的簡牘,頭也不擡地問道。

    “走了。”猗恭的語氣難掩興奮之意:“師父這回可算是大獲全勝了,不但將鄂國的鹽路徹底攥在手裏,還一舉拿下洛邑東西兩市的控制權,真可謂是一舉雙鵰啊!”

    “哦,是嗎?你且說說看,鄂世子爲何欣然應允以後只從我處進鹽?”左右無事,榮夷忽的生出教導弟子之心,放下帳牘,認真的看向弟子。

    “那自然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嘛!”猗恭不假思索道:“因餅金摻假一事,他鄂氏在鹽道名聲已臭,再無可能入場即墨鹽市。天下鹽市爲十,齊鹽居九,如此一來,相當於鄂國鹽源已絕。本來寄希望於經洛邑東市商人之手而轉手疏通鹽路,不想經此一場東西兩市大商戰,東市落敗,師父也收盡商賈之心。而今東西兩市皆唯師父之令馬首是瞻,他還有別的路可走麼?”

    “理是這麼個理,卻也不盡然。”

    “哦?請師父指教。”猗恭躬身虛心求教道。

    “你講天下鹽市齊居其九,但畢竟還有個一嘛!若鄂世子有心,也未必不能前往吳越之地採購一二。再者商道以牟利爲先,若是高價以求,無論即墨還是洛邑總會有心動者。如今我平價供應,他自然是求之不得。還有一點,你要知曉,如今世子在鄂國的處境------也並不是那麼的高枕無憂。”

    猗恭頗爲意外:“他不是鄂侯馭方的嫡長之子麼?又屢立戰功,這儲位還有什麼問題不成?”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鄂鯤乃是鄂侯馭方的髮妻所生,未及他束髮便撒手去了。本來要扶立周公之女爲正室,但鄂馭方爲了與淮夷部族建立聯盟,而求娶了夷王之女爲正室。此女嬌諂而善媚,甚得鄂馭方之心,又生下幼子,如今正值束髮之年。鄂鯤雖居世子之位,然卻感與其父關係漸遠,不及嬌妻幼子日日伴君於側,天長日久,誰能料到他日之變?”

    “着啊!”猗恭一拊掌:“難怪鄂世子將母親的嫁妝都投入到此次商戰之中,實是隻許成不許敗啊!若是疏通不了鹽路,只怕鄂侯要廢長而立幼了!”

    “是以,”榮夷霍然起身撣平衣摺,淡淡說道:“鄂世子歸國定然不會提及商戰之失利,他與鄂相通氣,都會將此次疏通鹽路之功攬到自己身上,而不會提及你師父之名。這一點,爲師適才已確認過了。”

    “難怪方纔師父與那鄂世子近身低語了片刻,原是爲了這個呀!”猗恭恍然大悟。

    “我只是告訴他,我與鄂侯因夷王后之事,昔年有些過節恩怨,但請他歸國之後,莫要提及榮某之名,只說是與即墨的猗氏商社暗中訂約即可。他不但無不可,反而甚喜,本來嘛!若提及我榮某,必會牽出商戰失利之事而使自己名望受損,被繼母抓住一個把柄,他鄂鯤豈是如此一個傻人?”

    “師父算無遺策,徒兒佩服之至。”

    身爲南林社的核心弟子,當年鼠蠱一事榮夷兩面三刀可算是深深得罪了獫狁王與鄂侯馭方,若讓那鄂馭方得知此事南林社有份,那計劃就麻煩了。不想榮夷借鄂世子的處境之危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此事,怎不令他敬佩萬分?

    “罷了。此間商事已了,別的事也該料理顧及了。”榮夷一揮袖,問道:“成周大營那邊怎麼樣了?”

    “只是日夜操演,並無其他。”猗恭一皺眉:“只有一件私人之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成周假帥隗多友即將迎娶宋國上卿子弗父何之長女,婚期定於半月之後。”

    “哦?是嗎?”榮夷舒展開緊蹙的眉頭:“給我備份厚禮,爲師要親自參宴。”

    “可------可他並未向師父下帖子啊!”猗恭有些不滿。

    “沒下帖子,我也可以不請自來呀!這事你親自去辦,禮物不能輕了。明白嗎?”

    “諾!”

    翌日過午,猗恭領着滿載大箱的牛車隊隆隆開進了東市。按照商社逐一退還本金,並將東市該份的兩成利金按比例奉上。惹得商賈們感慨唏噓,堅執要謝絕利金,猗恭則反覆拜請,東市商賈們無奈,最終只得收了。

    旬日後的立冬,亂象後的東市修葺一新重新開市。各商社總事與資深商賈百餘人齊聚東市最大酒寓,大宴榮夷與官市一班吏員。

    席間東市商賈們對榮夷大是敬服,跟着鄂世子鯤異口同聲申明:他日榮公但有吩咐,萬金不吝!

    榮夷也是感慨萬端,舉爵逐席敬酒痛飲,不待散席便醺醺大醉了--------

    秋日臨窗,榮夷這才酒醒,沐浴更衣後喝了一陶盆魚羊湯,發了一通熱汗,渾身頓時舒坦振作,驀然想起一事,趕緊叫小廝召猗恭前來問話。

    猗恭急匆匆從西市趕來,未及問安當頭便聞得一問:“還有五日便是隗將軍的婚期了,爲師的賀禮是否已備好?”

    “昨日剛備好,正想請師父過目。”

    說完一揮袖,一位家老推着一輛小四輪木車入了廳,猗恭笑着拱手道:“知道師父召我必是問及此事,所以便帶了來的。”

    說完便打開了車面木蓋。榮夷俯身車中,雙手捧出一個青銅鑲邊的長方形木匣,不禁一聲讚歎:“好重也!”端詳一番道:“這匣上竟鑲有四顆海珠,如此精美之匣,裏面究竟何物?”

    “師父明鑑,此乃一棋匣也,得師父指令,徒兒抓耳撓腮了好幾日亦沒想出究竟送何物合適,不想那鄂世子於昨日將此車送至我西市大帳內。說此番得師父之助,無以爲報,聽說我在蒐羅寶物,特意相贈的。”說完,怯生生地擡眼一望。

    “是他送的?”榮夷聽了鄂世子之名,倒是十分淡然:“那收了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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