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門梟臣 >第四十二章 四君子
    “什麼?”楊墨樂了。

    那些東西可都是證物。

    孫廣政前腳才說不可擅動,後腳顧菲菲就讓人把它給賣了?

    秦修德要是知道了,非把鼻子氣歪了不可!

    他手裏有呂文淵的腰牌,自然不懼秦大善人。

    能在攤牌之前,滅一滅秦大善人的氣焰,當然最好。

    二人一身輕鬆的跟着孫廣政到了縣裏。

    孫廣政不敢把他們直接押往縣衙,而是把他們請到了賽樊樓。

    在那裏開了一間包廂,讓兩人稍等。

    他自己則一溜煙,跑去通知秦大善人和鄭知縣去了。

    鄭知縣畢竟是孫廣政的頂頭上司,所以他首先就回了縣衙。

    一進縣衙後廳,孫廣政就迫不及待的把剛纔發生在老山村的事情告訴了鄭知縣。

    鄭知縣一聽,才知這楊墨背面居然也有如此深厚的背景。

    鄭知縣說起來是這南嶂縣的一把手。

    其實很多時候,還要看以秦大善人爲首的地方豪紳的臉色行事。

    就因爲秦大善人背後站着的人,是他鄭仕弘的頂頭上司。

    只要那人一句話,他的官也就當到頭了。

    如今眼見有這個大好的機會,也能讓秦大善人碰回釘子,鄭知縣豈能錯過?

    只是不知道,這件事秦修德知不知道。

    鄭仕弘靈機一動,急問道:“這件事,你告訴秦修德了嗎?”

    “沒有,決定沒有,”孫廣政立刻會意,諂媚道,“您纔是本縣的父母官,是南嶂縣的中流砥柱,是卑職的頂頭上司,卑職有什麼事,當然是第一個通知您啦!”

    還算你識時務,鄭仕弘似笑非笑的看了孫廣政一眼,點頭讚許道:“幹得不錯。”

    “孫縣丞,平日裏,本縣對你如何呀?”

    “知縣相公對卑職恩同再造,若沒有知縣相公,卑職頭上這頂烏紗帽,早就讓姓秦的給摘了。”

    南嶂地界上向來就有傳言,說他秦修德就是京西道的吏部尚書。

    他秦修德讓誰上位,誰就能上位,讓誰下去,誰就得下去。

    這話當然有誇張的成份在裏面,但秦修德的能量也確實不容小覤。

    秦修德自己當然也知道自己這個綽號。

    比起大善人,他更享受別人暗地裏叫他秦尚書。

    所以時常會利用手中權勢,敲打這些地方上的吏員。

    如果有誰不跟他一條心,不給他上貢,他就要存心把誰整下臺。

    孫廣政之前就因爲推行經界推排法的事,被秦修德抓住了把柄。

    差點就被秦修德整下臺。

    要不是他急中生智,變賣了自己大部分家產,抱住了鄭仕弘這根大腿。

    他早就成了一介草民,被秦修德拿捏得死死的,說不定還會有牢獄之災。

    鄭仕弘當然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能撈到南嶂縣令這個缺,那也是託了京裏的關係。

    在收了孫廣政的錢財之後,勉力才保住了孫廣政縣丞的位置。

    爲此事,他算是把秦修德給狠狠得罪了一下。

    秦修德爲此,可沒少給他臉色看。

    好在兩人的後臺都比較強硬,數番博弈下來,半斤對八兩。

    又彼此都有把柄落在對方手裏,一時倒也相安無事。

    兩人表面上一團和氣,其實早已貌合神離,誰都想找機會踩對方一腳。

    鄭仕弘眼見時機已經成熟,笑着說道:“既然如此,孫縣丞難道就沒有什麼想法?”

    鄭仕弘心想,你我都被那姓秦的數番擠兌,好不氣悶。

    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姓秦的剋星,你先來找我,心裏打着什麼算盤就直說吧。

    孫縣丞眼珠一轉,都是千年的狐狸,他哪裏會不明白知縣相公的暗示?

    鄭仕弘這是即想當表子,又想立牌坊。

    他自己明明也很想讓秦修德倒黴,卻不肯自己說出來。

    非要旁敲側擊,讓他主動。

    官大一級壓死人,誰讓自己在他手下呢?

    這個惡人說到底還得自己當。

    想起年前那樁案子,自己被秦修德整得惶惶如喪家之犬,他那氣就不打一處來。

    一咬牙,恨聲道:“大人說得是,咱們不如……”

    兩人在縣衙後廳密謀了足有半個時辰。

    孫廣政才帶着鄭仕弘,先去了賽樊樓,見了楊墨他們。

    他自己則一個人往秦修德的府上去了。

    鄭仕弘今天破例穿了一身便裝,收拾成生意人的妝扮。

    一進門,見到楊墨,拱手寒暄道:“數日不見,小英雄別來無恙!”

    楊墨與他前不久才同桌喫過飯,都險些都沒認出來。

    怔怔的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認出他正是知縣鄭仕弘。

    “小生見過知縣大人,大人何故這身裝扮?”

    鄭仕弘笑着擺了擺手,又看向顧菲菲道:“這位想必就是顧姑娘,鄙人有禮了。”

    “大人的禮,小女子可受不起。小女子顧菲菲,見過大人。”

    顧菲菲矮身恭恭敬敬的還了一個禮,面帶笑意。

    她見鄭仕弘一身便衣前來,立刻就明白了,知縣大人顯然是不想把事情鬧大。

    看樣子是想私了。

    不然怎麼解釋他微服前來,祕密來見他們這件事?

    “姑娘過謙了,聽孫縣丞說,姑娘有件東西,只有本縣纔有資格目睹。如今本縣既然來了,還請姑娘不吝賜教。”

    鄭仕弘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在沒看見真憑實據之前,這已經是他對二人最高的禮遇了。

    顧菲菲冷笑一聲,由懷裏掏出了那塊呂字玉佩,說道:“怎麼,知縣大人也以爲小女子在信口雌黃?”

    “不敢,”鄭仕弘伸手接過玉佩,“只是例行公事,還請姑娘見諒!”

    說完,他才從容不迫的端詳起手裏的那塊玉佩來。

    不見則罷,一看他心裏不禁暗暗喫驚。

    果然如同孫縣丞所料,這女子正是呂家之人。

    這塊玉佩的呂字旁邊,雕刻着蘭草,表明這女子是呂氏二房門下。

    呂氏家族一門四進士,個個都是當今顯貴,在朝中都身居要職。

    聽說他們這四支人丁都很興旺。

    家族中爲方便區分各自派系,就以梅、蘭、竹、菊四君子加以區別。

    如今的京西道安撫使呂文德大人就是呂家長房,他這一支以梅花圖案作爲自己的象徵。

    老二呂文淵,因軍功被聖上敕封鄧侯,蘭草正是對應着他這一支。

    這位鄧侯如今就住在南嶂縣郊外,鄭仕弘曾藉故去拜訪過他數次。

    只是鄧侯素來不喜歡結交他們這些地方官,他每次去都吃了閉門羹。

    最近府城傳來消息,聽說這位鄧侯不日即將官復原職,也不知是真是假。

    今天既然有幸遇見呂家人,怎麼能錯過這個打探消息的大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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