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黃昊認爲,楊墨並沒有看穿自己的計謀。
只要燒了西溪碼頭,計劃就還有執行的餘地。
趁亂打開水閘,也比現在更容易些。
他已經有些後悔,自己眼見嘍囉們被困,一念之差,錯失了燒船的最佳時機。
黃昊一聲令下,兩隻火油壇騰空而起。
劃過一道弧線,直往西溪河道中砸去。
他雖然不能目睹船隻所在的位置,卻也十拿九穩。
原因無它,只因爲河道中船隻太多。
就算閉着眼睛,也能砸到船上去。
而每條船的船艙裏,都堆滿了硝石,硫磺等易燃物。
只需要一點明火,就能立刻燒起來。
火彈落處,大火騰得一下就着了。
隔着一道水閘,都能聽見燃燒的聲響。
黃昊的臉上這纔有所緩和。
擡頭望向崖頂眺望臺的時候,心裏多少帶了幾分孤傲。
小子,我會讓你爲這些死去的兄弟付出應有的代價。
更要親手找回上次在十方崖丟掉的臉面。
崖頂的楊墨與他四目相對,心裏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他在崖上看得分明。
張順等人已將船上的易燃物全都拋進了水裏。
並將一部分船隻劃到了碼頭上游。
眼見後方船隻着火,他們立刻在兩批船之間拉開了距離。
使得那些船隻幸運的沒被波及。
着火的船不過五六條,上面的水手也當即跳了水,傷亡並不大。
與其同時,黃昊再次向水閘發起了攻擊。
這次他直接將火彈打在了木柵欄上。
顯然是不準備再顧及那些嘍囉們的性命。
火油四處飛濺,燙得水閘內的水匪們哇哇大叫,黃昊卻絲毫不爲所動。
這道水閘在淤泥中埋藏多日,吸飽了水分。
又都是用新鮮木料打造,所以並不易燃。
火油潑上去之後,很快就熄滅了。
黃昊立刻改變策略,將猛火油壇換成了石彈。
石彈呼嘯着砸在柵欄上,砸得木屑橫飛。
崖頂上,山茅不無憂慮的說道:“再這麼下去,水閘怕是頂不了多久。”
“水閘內的匪徒,一個也不能放走,就算把河道填上,也要全殲!”楊墨斬釘截鐵的說道。
“是,都別射了,跟我去搬石頭。”
山茅招呼所有弩手,都去搬石頭。
石頭不夠,就用青磚,把崖頂上鋪路的青磚全都扣出來。
一時間,數以千計的磚瓦石頭順着山壁滾落下去。
躲藏在崖壁下的水匪們也藏不住了。
爲了逃命,很多人不得不潛進水裏,甚至開始往回遊。
雙方一直戰到日落時分。
水閘已經被投石機催毀的不成樣子,只剩下了大半截。
饒是如此,水匪們卻連一個也沒跑了。
頭頂上不斷傾瀉的石塊和磚頭,讓他們根本就沒機會爬上去。
就被石頭給砸得頭破血流。
很多水匪被砸死在河道里,還有人力竭溺水而亡。
僥倖有幾個沒死的,躲在河谷中隱蔽些的地方,凍得瑟瑟發抖。
這些人如果不被救起,很難挺得過今天晚上。
眼下已入深秋,晚上水裏的溫度就能要他們的命。
水閘前後堆了很多碎石,無形中也使得這半截木柵欄更加穩固。
他知道,再打下去已經沒有意義。
水寨內的嘍囉幾乎死傷殆盡,這次計劃已經沒有了實施的必要。
計劃是要靠人來實現的,人都打沒了,還怎麼進行?
更何況,他已經從河谷內的火勢判斷出,那些船並沒有全部燒完。
既然船都沒燒完,西溪碼頭就更不用提了。
黃昊暗暗咬緊了牙關。
上次在十方崖的舊恨再次襲上心頭。
就算水寨失敗了,也還有旱寨上千人馬。
他們分成了兩部。
一部詐敗,另一部趁夜襲營。
準備打老山村一個措手不及。
萬不能讓白彌勒得知水寨慘敗的消息。
“給副盟主發信,告訴他計劃如期展開,不得遲誤。”
“是。”陳豹來到船首甲板,彎弓搭箭,射出了一隻號箭。
那隻箭甩着長長的尾巴,飛上半空,綻放出一朵絢麗的焰火。
而遠在十里之外,野豬嶺上的一處高地。
站崗的嘍囉發現煙花,立刻轉身朝背後的密林中跑去。
來到一頂猛兀兒式氈帳前,嘍囉才小聲回報道:“稟佛爺,黃護法的人發信號了。”
“發就發了,急什麼,進村查看消息的人回來沒有?”
氈帳內發出一陣不耐煩的嘟噥聲。
這時,帳簾頓時從裏面掀起。
就見白彌勒白胖醜陋的大腳上,正坐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姑娘臉上塗脂抹粉,被人裝扮的十分粗劣。
怎奈她姿色出衆,即使是廉價的脂粉,拙劣的化妝技法,仍然掩蓋不了她出塵的美貌。
姑娘此刻滿臉驚恐,一雙眼中噙滿了淚水。
甚至連整個身子,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
“告訴他們,探子沒回來之前,誰都不準動。黃昊那小子想讓本尊當冤大頭,他還嫩了點。”
“哭什麼?本尊親近你,那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看見他們沒有?你若是不願伺候本尊,本尊也不勉強。本尊就把你賞賜給他們,讓他們每人都上你一次。”
白彌勒指了指跪在帳門口的小嘍囉。
小嘍囉頓時一喜,忍不住擡起頭來,偷瞄了副盟主大腿上那名姑娘一眼,心裏偷着樂。
他真希望副盟主說的是真的。
把這如花似玉的大美妞賞給他們嚐嚐鮮。
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副盟主還是赤峯嶺大當家時,就曾無數次拿這話威脅過被弟兄們擄上山來的絕色小娘子。
可他寧願把那些小娘子折磨至死,也從來沒見賞賜過弟兄們一次。
“又一顆好白菜被豬給拱了!”嘍囉在心裏暗想。
嘴上卻諂媚的答應道:“是。”
原來熊飛虎屬下的那幾個僥倖存活的土匪,眼見頭領熊飛虎投降了楊墨,而楊墨明顯卻不準備收留他們。
他們乾脆直接就逃走了。
他們一向是跟着二當家熊飛虎的。
二當家平素待人不錯,所以他們才死心塌地。
如今既然二當家已經歸附了楊墨,他們再回去,很可能會成爲白彌勒泄憤的工具。
所以他們寧願從此亡命天涯,也不肯再回大當家白彌勒的營盤。
幾人一走,白彌勒頓時失去了自己二當家的消息。
自然不知道在這短短的一下午,赤峯嶺馬軍已經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