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如電掃向碼頭下方。
七十餘條戰船船艙內，鑽出數百嘍囉。
個個精神抖擻，一臉兇狠。
“兄弟們，立功就在今日。宰了這幫畜生，正好作進獻朝廷的見面禮！”
“殺，殺，殺，殺！”
嘍囉們士氣大振，個個摩拳擦掌。
戰前大當家就說過，只有打贏了這一仗，官府纔會真正重視金水灣。
就跟土匪入夥要納投名狀一樣。
招安當然也該有些孝敬。
誰要是立了大功，爵爺還會向襄陽呂家軍保舉他入伍任職。
水匪們深以爲然，果然個個踊躍。
“取我彎刀來！”
巡江蛟孟威大喝一聲。
身後一名嘍囉立刻扛過來一柄形似月牙的彎刀。
此刀刀身長不過二尺，刀柄卻有一丈長。
短刃鋒芒畢露，很是兇險。
孟威一把取過彎刀，抱拳道：“先生稍待，等我取來黃昊人頭，付於先生，以表我山寨心意。”
孟威心知，無底湖翻江忽律鍾鵬的船隊並未進入河灣。
顯然黃鐘聯軍早已知曉金水灣的底細。
當年無底湖沒少挨火霹靂程龍升的火彈。
直到現在，金水灣水寨裏，還儲備了大量猛火油等易燃物資。
想讓黃昊和鍾鵬上當，談何容易？
擺在孟威面前的只有一條路。
跟黃昊決死一戰，打退他的先鋒軍。
只有打退了黃天蕩的先鋒船隊，才能守住士氣。
首戰不利，金水灣士氣必然受挫。
那時聯軍壓境，金水灣必將大難臨頭。
兄弟們新附朝廷，都沒什麼定性。
一看苗頭不對，肯定會發生內亂。
更何況，金水灣還有個致使的弱點。
冬至一陽生，隆冬季節有時也會刮東南風。
依照往年的經驗來看，東南風起就在這幾日。
孟威正爲此事犯難，這首戰就更是馬虎不得。
黃天蕩先鋒軍十艘戰船緩緩駛入河灣。
孟威遂下令開船，準備迎敵。
河灣內一時戰鼓隆隆。
雙方船隻很快便在河灣內各呈一字形擺開。
千弓齊射，箭矢如雨。
眼見先鋒已跟金水灣交上了刀兵。
黃昊的旗艦卻在河口外停住了。
大大小小上百艘戰船跟在後面，沿河道排出一里有餘。
船與船之間，都隔着數丈遠的距離。
孟威在船上看見，不由一驚。
黃昊的目的一目瞭然。
這是想逐步蠶食金水灣的兵力。
孟威就更急了。
親自跳過敵船，奮勇殺敵。
河灣內，金水灣勢大。
黃昊的十艘先鋒戰船很快就露出了頹勢。
黃昊卻並沒有援救的意思。
直至十艘戰船被金水灣左右合圍，方寸大亂。
其中四艘僥倖衝出，倉皇逃遁。
黃昊也沒有派出一兵一卒前來接應。
手下眼見黃天蕩兵敗如山倒。
正要追擊，卻被孟威一聲大喝，喊住了。
“窮寇莫追，恐防有詐，收兵！”
孟威挺血刀站立船頭。
與黃天蕩旗艦上站立着的黃昊隔水相望。
二人臉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黃護法別來無恙，護法遠來是客，何不寨內一敘？”
孟威抱拳打了個起手，打算探探黃昊的虛實。
“孟兄請了，孟兄你那水灣是口油鍋，兄弟怎敢隨意進出。承孟兄盛情，過幾日再進不遲，哈哈哈哈！”
黃昊仰天大笑。
聞聽此言，孟威臉上勃然變色。
匆忙退回本寨。
一把將兵器丟還給嘍囉，臉色鐵青着，左右踱步。
“先生在何處，快去請先生來。”
他話音剛落，楊墨就帶着山茅進了廳中。
孟威慌忙迎上前來。
楊墨見他臉色鐵青，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禁不住好奇道：“大當家方纔大勝一場，爲何不喜反憂。”
孟威讓進楊墨，連聲嘆道：“這定海狂龍黃昊果然名不虛傳，他知道冬至一陽生，河面上即使是寒冬時節，也會刮東南風。”
“這是金水灣的命門所在，被他探知，水寨必敗。孟某誓與金水灣共存亡，先生並非本寨之人，還是速速從後山走吧！”
“來人啦，護送先生從後山出寨，叫人把水寨四周的枯木全部伐盡，猛火油都給我搬到後山去……”
孟威顧不得其他，一迭聲的安排嘍囉們快快行動。
此時已離冬至頗近，隨時都有可能颳起東南風。
一陣東南風，就足以葬送水寨數十年基業。
“哈哈哈哈，大當家多慮了。”
楊墨忍不住大笑道：“就算他黃昊深曉天機，又何足懼哉！我自有辦法，讓他火攻不成，反燒了自己。”
孟威聞言一怔，揮手驅散嘍囉，令人關上忠義堂的大門。
這才問道：“先生此話當真？刮東南風也無慮嗎？”
“無慮，我正怕它不刮東南風。”
以黃昊的心機，不刮東南風，又怎能引他上鉤呢？
楊墨壓低聲音，結合剛纔跟山茅實地考查的結果，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孟威越聽眼越亮，連連稱奇！
原本緊鎖的眉頭，不由自主的舒展開來。
他心裏很清楚，楊墨這套戰術行得通。
不僅行得通，還有可能將兩寨水匪盡數聚殲。
“先生果然足智多謀，孟某好生佩服。孟某這就去安排。”
事不宜遲，三人商議已定，各自分頭行事。
這套戰術雖然勝算很大，卻也需要時間。
如若今夜就刮東南風，事情就懸了。
至少也要個一兩日時間，方纔完備。
好在黃昊的大軍來得匆忙，也正急於在對岸紮營，熟悉地況。
就算此時颳起東南風，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能行事。
爲了趕時間，楊墨乾脆住進了何連生在水寨的房間。
跟表弟食則同桌，寢則同牀。
親自指揮着木工生產線，對金水灣的戰船和其他地方進行改造。
水灣內通宵達旦的迴響着斧鑿之聲。
山茅則帶人潛出水寨，打探對岸的動向去了。
一連兩日，河面上全無動靜，也沒有刮東南風。
自第一天先鋒軍跟金水灣交戰失利以來。
黃昊就沒再派出一艘戰船出戰。
反而派出了很多斥候，四處活動。
有一部分甚至已經滲透到了對岸。
好在孟威也不是喫素的。
在金水灣水寨所處的北岸陸地上，他擁有絕對的控制權。
關鍵去處，細作很難進得來。
山茅的斥候小隊，更是在金水灣的協助下，從外圍抓回來好幾個黃天盟的細作。
孟威把他們全都吊在了水寨前的木樁上，用以震懾南岸。
孟威知道，黃昊正在悄悄的積蓄力量，就等着東南風起，好作最後一搏。
火霹靂創立的水寨，豈容你用火攻？
每每想起楊墨的那些安排，孟威就在心裏默默的嘲諷黃昊的無知。
雙方對峙的第三天上，情勢已悄悄的發生了逆轉。
盼着刮東南風的，已經不只黃昊和鍾鵬，楊墨和孟威顯然更加迫切。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