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門梟臣 >第一百八十九章 忤逆犯上
    因爲事關一位爵爺的清白。

    這件案子越過襄陽縣衙,直接被提到了府衙審理。

    知府大人兼任京西道安撫副使,日理萬機,無暇顧及刑獄等事。

    此案自然就落到了新上任的襄陽府同知鄭仕弘名下。

    捕頭陳沖通報進去,鄭仕弘擊鼓升堂。

    原被告被衙役們一股腦全都提到了堂上。

    如今是楊墨首告,有人無故衝擊他的產業,毆傷他的家人,還意圖毆打他本人。

    傷者和人證俱在,仵作難看了賈世良小妾的指甲。

    果然在小妾的指甲內發現血跡和少量皮膚組織。

    那些被香皂所害的百姓們眼見到了知府衙門,也不敢說謊。

    都證明賈世良的小妾確實抓了楊記香皂鋪掌櫃顧菲菲。

    還伸手要打楊墨,因此才被楊墨吊了起來。

    真相大白,直到這時候,賈世良才明白,楊墨進門時哪裏來的底氣。

    平民百姓毆打爵爺,按律屬於忤逆犯上。

    在這個時代,一個小妾膽敢忤逆權貴。

    別說是被吊在樹上,就算是當場亂棍打死,只要有人證在,那也無可厚非。

    事後最多判賠幾兩燒埋銀子,就算了事。

    賈世良本身就是權貴,深知其中厲害,只能暗暗吃了這個啞巴虧。

    還得讓小妾向楊墨賠禮道歉。

    直氣得他咬牙切齒,心裏暗暗發狠。

    “先讓你得意一會兒,等這件事完了,本官叫你好看。”

    果然,人證物證俱在,鄭同知的判決很快就下來了。

    只聽鄭仕弘清了清嗓子,一拍驚堂木,喊道:“肅靜!”

    “民婦賈潘氏聽判。”

    “賈潘氏毆傷新豐縣男楊墨家人,並企圖毆打爵爺本人未遂。忤逆犯上,尊卑不分,罪大惡極。”

    “念其事出有因,又不曾毆打到爵爺本人。”

    “現宣判如下,重責賈潘氏二十大板,責令其賠償爵爺家人湯藥費一百兩,以儆效尤!”

    “老爺救我,老爺救救奴家呀!”

    一聽說要打二十大板,賈潘氏頓時慌了,連滾帶爬的就要往賈世良身邊靠。

    兩名衙役一擡迎風板,就把她攔了下來。

    賈潘氏雙手抱住迎風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嘶喊着。

    “老爺,奴家也是聽了您的命令行事,您不能不管奴家呀!”

    衆人聽了這話,頗感震驚,都把目光投到了賈通判身上。

    賈世良慌了,起身怒罵道:“胡說八道,給本官叉出去,還等什麼!”

    衙役們見通判大人本人都發話了,再不客氣。

    四條迎風板齊出,叉住婦人四肢。

    四名衙役齊發一聲喊,就將婦人整個身子架到了半空中,擡出去一把慣在了月臺上。

    一陣噼裏啪啦,動作如行雲流水,只打得賈潘氏哭爹叫娘。

    片刻工夫,就痛暈了過去。

    “同知大人明察秋毫,小生敬服!”

    楊墨這才從椅子上站起來,拱手道了聲謝。

    坐在對面的賈世良,臉都氣青了。

    楊墨知道,該到賈世良發難的時候了。

    剛纔在門口時,賈世良就咬牙切齒的想要報復自己。

    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這整件事又是他在幕後一手策劃。

    如今自己反而佔了上風,他豈能放過自己。

    果然,楊墨纔剛想帶人離開,就見對面的賈世良嚯得一下站了起來。

    “慢着,爵爺哪裏去?”

    “案子審完了,自然是要回家。難不成通判大人還要請在下喫飯?大人放心,令夫人已經捱了板子,在下原諒她就是了。”

    楊墨冷眼瞅向賈世良,嘴角兀自還帶着三分笑意。

    賈世良臉上一陣抽搐,冷笑道:“你原諒了她,本官卻不能替襄陽府百姓原諒你。”

    賈世良忽然轉身,面向鄭仕弘道:“鄭大人,本官的外室今天原本是代表堂上站着的這一干百姓,到香皂鋪子去討個說法。外室和這些百姓,都是用了他楊家的香皂,才致令面目毀損,無法見人。出於義憤才得罪了他楊墨。現在該外室賈潘氏和這些百姓,狀告楊墨及其家人貨賣毒物,殘害百姓。來人啦,把狀子遞給同知大人過目。”

    賈世良向外面招了招手。

    一個師爺模樣的瘦子,就舉着一張狀紙進了大堂。

    賈世良親自走到月臺上,叫人拎來一桶冷水,兜頭潑在了自己愛妾頭上。

    小妾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擡頭看見老爺站在面前,頓時委屈得不行。

    伏在地上期期艾艾的叫了一聲:“老爺!”

    “沒死就給本老爺起來,老爺替你討回公道。”賈世良咬着牙,冷聲說道。

    賈潘氏這才掙扎着,勉強站了起來,兩股早已被打爛,哪裏還能行走。

    賈世良沒好氣的喊道:“來兩個人,架着她。”

    堂上兩個惡奴慌忙上前來,架住了賈潘氏,拖到堂上,直痛得婦人齜牙咧嘴。

    賈世良目光死死的盯着楊墨,一步步走了回來。

    鄭仕弘跟賈世良是一夥的,當然樂於成全他!

    更何況,楊墨才搶了鄭仕弘的女人。

    鄭仕弘正憋着一肚子氣,急等着看楊墨倒黴。

    這回賈潘氏和一干人證成了原告,楊墨一家反成了被告。

    顧菲菲站出來澄清道:“稟同知大人,楊記香皂鋪雖以楊記冠名,卻並不屬於楊墨。而是我顧家的產業,請大人明察!”

    “這個本官自然知曉,無須你多言。”

    鄭仕弘把頭從狀子上擡起來,瞅了顧菲菲一眼。

    這個時代商人最賤,權貴們都以擁有商人的身份爲恥。

    都是委託家奴代爲經商,連同宗都不便染指。

    顧菲菲當然要爲楊墨辯白,免得有人混淆視聽,污了先生的名聲。

    楊墨自己倒大不以爲然,商人能使商品流通,造福買賣雙方,有什麼不好?

    奈何古人忌諱太多,他也懶得去爭辯。

    這種事約定俗成,鄭仕弘自然曉事。

    更何況,楊記香皂鋪確實是登記在顧菲菲名下,跟楊墨並無直接關聯。

    因此,被告就成了顧菲菲。

    “被告顧菲菲!”鄭仕弘看過狀子,一拍驚堂木,發出啪得一聲脆響!

    顧菲菲趕緊上前來,跪地道:“民女顧菲菲見過大人!”

    “有人告你貨賣毒物,殘害百姓,你有何辯白?”

    “大人容稟,民女出售香皂多日,從未發生過毀傷人面目之事。合城百姓無有不知。不知何故,近日卻忽然冒出這麼多病患,家內存貨也發現了異常。民女懷疑,是有人潛入香皂鋪投毒,人爲製造了這起事故,還請大人明察!”

    顧菲菲據實上報,這也是楊墨教給她的。

    只有據實上報,毫不欺瞞,才能取信於民,最終查出真相!

    任何隱瞞,都只會混淆視聽,引起民衆的猜忌!

    鄭仕弘聞言暗喜,探身說道:“這麼說來,你是承認他們臉上的傷,都是由你鋪子裏賣出的香皂所致嘍?”

    “民女承認!但民女的香皂上原本是無毒的,這點以前的客人們可以作證。”

    顧菲菲心裏也沒底,一旦承認,若是查不出真兇,對鋪子大爲不利。

    香皂的名聲也會徹底臭掉!

    不知先生有何妙計,到底能不能查到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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