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勢看着嚇人，但其實都是外傷，休養幾天就好。
遠處，渾身綁着繃帶的周覓，眼裏露出了一抹自卑。
她腦海裏不斷迴盪着那句話。
“你配不上我……”
半個小時前，這句話在人們的眼裏僅僅只是一句玩笑。
但現在，卻成了赤裸裸的現實。
論背景，劉源後面站着蕭斬魔。
論實力，他連雷洛都能贏，還凝聚出了一股未來可期的“意”。
她周覓，似乎真的配不上對方。
她本以爲她是在憐愛一個小弟弟。
但現實卻是那個小弟弟只把自己當小丑。
隨着劉源那一槍落下，周覓感覺自己的一切情感都變得那麼可笑。
原來人家的眼裏，從來就沒有過自己。
原來，一切不過是她的自作多情。
想到這裏，周覓苦澀的搖了搖頭，轉身沒入漆黑的病房。
另一邊。
蕭凡擡頭看向裁判席上的雷晉，淡漠道：“一擊制敵。”
“打的你兒子棄槍而逃。”
“你還想說什麼？”
此時，雷晉的神色無比複雜，他想憤怒，但憤怒不起來。
因爲他敗的無話可說。
雷洛境界高一些，天賦也高，從小受到的教育也更好，還早已凝聚出了意。
即便劉源在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裏，有了質的飛躍，進步神速。
但依舊沒有人認爲，他會贏。
可事實就是，劉源贏了，贏的徹徹底底。
這一刻，他彷彿渾身上下都失去了力氣，想着還要自己親自下去跟蕭斬魔打一局嗎？
一個正當壯年的戰士，去打一個古稀之年的老頭，就算贏了，能證明什麼？
那已經被人踩在腳底下的面子，能賺的回來嗎？
看看周圍其他戰士的眼神就知道了。
根本不可能。
他整個人的精氣神，在這一刻泄了，低着頭，嘆着氣。
他也終於開始反思自己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
仔細想來，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
自己爲何非要去針對劉源？
爲什麼他這麼討厭劉源？
僅僅是因爲槍法嗎？
有沒有可能是他想着幫兒子追周覓？
不可能，他雷晉不會有這麼無聊的舉動。
到底爲什麼？
是自己沾染了噬心族卻沒發現？
噬心族是異族裏很特別的種族，肉身極其脆弱，生命力也不強，但可以像寄生蟲一樣，寄生在某些強者的身上，勾起那些強者的“心魔”，也就是陰暗面。
最後當陰暗面徹底爆發後，宿主本身的意識就會被噬心族佔領。
人族早些年在這方面喫過大虧，所以後來有了一套專門對付噬心族的心電波系統，所有出戰過的士兵每一週都要定時檢查。
他雷晉並沒有沾染上噬心族。
那是爲什麼？
因爲中了雷電的陷阱？被天賦影響了行爲？
“因爲你怕了。”
突然，下方蕭斬魔淡漠開口。
雷晉瞳孔一震，道：“我……我怕什麼？”
蕭斬魔淡淡道：“我剛剛通過劉源同學的轉述，發現你第一個月還不怎麼對付劉源，但第二個月，就開始愈發針對他。”
“因爲劉源成長的太快，他的迴流槍法太無解，你怕雷洛輸，因爲雷洛輸意味着你所謂的霸道槍法，贏不了我們的“娘子槍”。”
“你害怕內心的信仰崩塌。”
雷晉低着頭，沉默不語。
這時，比武場外走來了數名武聖，他們是刑部的人，已經收到了關於雷晉針對劉源的消息，來調查雷晉，還劉源一個公道的。
一名武聖淡漠道：“雷晉，跟我們走吧。”
“我還有一些話，想問問眼前這位老先生。”
“問完，我一定配合你們領罪。”
話音落下，他一步從裁判席中躍出，化作一道雷光炸起，落在了蕭斬魔的面前。
兩人四目相對。
雷晉握緊拳頭，忽然單膝下跪，低頭說道：“天河關第七軍大校雷晉，在此向蕭老先生與劉源鄭重道歉。”
蕭凡擺了擺手，事已至此，名與利都討回來了，劉源也沒有受什麼無法彌補的傷勢。
他再咄咄逼人反而不美。
忽然，雷晉擡頭，滿臉渴求的問道：“蕭老先生，極端有錯嗎？”
“在硬實力相差無幾的人戰鬥裏，講究的就是誰的精氣神更加圓滿，我知道我很極端，但極端的性格，反而鑄造了我圓滿的精氣神。”
“我很年輕的時候，就知道我的問題出在哪裏！”
“但這個問題雖然是缺陷，但也能給我帶來力量，正因爲足夠極端，我纔會爲了貫徹我極端的理念去殺敵，去訓練！”
“相反，不夠極端的人，往往會給自己的失敗找各種理由！”
“蕭老先生，請您爲我解惑，難道極端這種性格，真的是錯的嗎？”
蕭斬魔皺眉，道；“我爲什麼要爲你解惑？”
此話一出，雷晉一怔。
因爲蕭斬魔身上那股縹緲高人的氣質，讓雷晉理所當然的認爲，只要自己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對方肯定會原諒自己，不會跟自己這種小人物一般計較。
“我可以保劉源在天河關裏平步青雲，安全成長。”雷晉說道。
蕭斬魔嗤笑道：“如果我真這麼在乎成長的道路是否安全，我早就站出來了。”
“我也不廢話，我要你把你雷家的所有武學，傳給我徒兒，並且附帶百萬功績。”
雷晉沒有猶豫，點頭道：“沒問題。”
“那，請您解惑，極端有錯嗎？”
“我認爲槍法就應該像游龍破軍槍一樣的霸道，其他特性的槍法都是垃圾，是錯的嗎！”
“不對，我想問的應該是，極端真的無法帶來真正的力量嗎？所有的一切，只是虛假的？”
這一刻，不只是雷晉，周圍正在觀戰的強者，都滿臉肅穆的看着蕭斬魔。
他們其中不少人，也有同樣的問題。
他們想聽聽，這位神祕莫測的高人會怎麼回答。
蕭斬魔語出驚人。
“極端沒有錯。”
“你的想法也沒有問題。”
雷正一怔，皺眉，臉上露出了疑惑。
周圍的人，亦是有些訝異，心想，這位老者，是在認同雷晉？
這時，蕭凡輕笑一聲，道：“可問題是，你極端嗎？”
“啊？”雷晉又愣住了。
蕭凡搖了搖頭：“你跟極端根本搭不上邊。”
“這麼說吧。”
“極端是主觀意識，強與不強則是客觀現實。”
“你若是真認爲霸道槍法天下最強，那你根本不會害怕你的兒子會輸給我！”
“因爲你心中的最強，並不等同於不敗。”
“要是你足夠極端，你根本不在乎客觀現實。”
聽到這裏，雷晉更加疑惑了，道：“那不就是死鴨子嘴硬嗎？”
蕭凡點頭，道：“對，就是死鴨子嘴硬啊！”
“真的極端的人，就是不要臉的。”
“就是精神是勝利法。”
“輸的是他，不是我的霸道槍法。”
“就算輸的是我，也不是霸道槍法輸了。”
“霸道槍法不可能輸！”
“這才叫極端。”
“你有這種不要臉的極端嗎？”
雷晉徹底懵了，他還是認爲，這就是死鴨子嘴硬，是更沒有意義的一種心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