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一把翠色的梳子，輕輕給貓梳毛——好像回到了韓夫子的私塾，她喜歡在院子裏種梨樹，種一些小花；入畫每一次見她，她都束着黑色的頭髮，看起來意氣風發，也許這樣的詞並不
適合形容女子，但放在她身上卻意外的合適。
教書的時候很嚴格，休沐的時候帶着學生打獵，教他們騎射。
還有那些慕名而來的名家，和她在廊下談論詩書、品茶對弈。
“我們每次到私塾去，您都會和韓夫子一起教我們寫字，還記得嗎？我第一次學會寫的就是你們的名字，現在我還記得——尋鶴，韓清。”
尋鶴認真地想了想，輕聲說：“嗯，好像有點印象。”
“那您還記得我的名字嗎？”入畫揉揉尋鶴的背，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是接近他真身的形態，毛髮的觸感比之前更軟，摸起來也茸茸的。
“因爲她給你畫了畫像之後，你就幻化了人形見她，她。。。”那些模模糊糊的東西在尋鶴腦海裏漸漸清晰起來，“她很喜歡你，給你題了【入畫】。”
“嗯。”
“她說你還太小，再長大些來這裏，教你識字。”
韓夫子的樣子，她的氣味，尋鶴都想起來了。那些跟入畫有關的記憶也清晰起來。
“你怎麼會，在這裏？”尋鶴擡頭看看她，“你不是說要學琴棋書畫，想跟韓夫子一起周遊列國嗎？”
入畫點點頭，她知道尋鶴的記憶不完整，現在知道韓夫子的事情恐怕不太合適，只能先說一些別的事情。“我太笨了，沒有學好。”
“那我呢？我在那之後怎麼了。”
尋鶴有些不安，他挪了挪身體，蜷成一團。
“您說想去人界，爲妖怪們建一個可以像人一樣生存的地方，就去見了當時的地仙。後來我再聽到您的名字時，您已經是臨月閣的主人了。”
“臨月閣？”
尋鶴對這個地方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封印您記憶和妖力的人，大概是把您的記憶都分散到了有關的地方和有關的妖怪身上了吧，就像您遇到了我，關於我的一部分記憶就可以找回來。”入畫放下梳子，把那根髮簪遞給尋鶴，“這個應該也是有關的東西，可以依附您的一部分記憶。”
“是嗎。”尋鶴收下簪子，“謝謝。”
“您能有這麼強大的妖力，應該不是食人血肉所得。”入畫柔聲說，“就算離開了韓夫子，我也不覺得您會做那種事情。”
“是嗎。”
“嗯。”
入畫說的事情讓尋鶴減輕了一些對記憶的不安，他又小心地問，“這裏還有認識我的妖怪嗎？”
她輕輕搖頭，帶着歉意說：“只剩下我一個了。”
因爲入畫是家裏最小的兔子，又爲地仙做了一段時間的御使，所以壽命會比其他妖怪長一些。
大多數妖怪的壽命和妖力也有很大關係，平均一個妖怪的壽命會是兩百多年，植物的妖會更長一些——尋鶴對於這些常識還是記得的。
“不過我就是侍奉這個區域前一個地仙的御使，他升職做了羅漢尊者，雲遊去了。我可以試着幫您聯絡他。”入畫拍拍尋鶴的背，“如果可以問問他，說不定可以知道以前各個地區的分配情況，臨月閣當時也算很有名，知道地址就更好了。”
“您要喝點水嗎？”
“要。”
不喫不喝三天，身體一定是不舒服，入畫對易感期的妖怪還是比較瞭解的，尤其是貓科的妖怪，有一段時期修煉成妖的非常多。
尋鶴喝過水之後覺得好了很多，感覺身體變輕了，那種焦躁的感覺也緩解了。
“這個水裏有什麼嗎？”
“是一些藥草，我們自己種的，用來緩解大家易感期的返祖。這是一位除妖師發現的，聽說他很厲害。”
“是這個區域裏的除妖師嗎？”尋鶴聽到除妖師的事，有些在意——說不定會打聽到跟沈知雲有關的消息。
入畫想了想，“嗯，之前他是來這邊雲遊，是一個很有名家族的家主，那個時候他是來見這裏的地仙。”
“你見過了？”
“沒有見過。”她搖搖頭，“這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是聽別的御使說起過。”
“是嗎。”尋鶴又喝了一口入畫送來的水，“那你知道那個除妖師叫什麼嗎？”
“以前除妖師都是用假名，他們不會輕易在妖界用真名的。”
假名。
“他經常說自己是【山野閒人】，我也挺好奇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尋鶴有點無語，“這真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的事。”
“畢竟那個時候我們兩邊的關係也不平衡嘛。”入畫笑了，“他們討厭我們也很正常，哪像現在信息這麼發達，隨手查一查這裏的網絡就能知道除妖家族的消息。”
“也是。”尋鶴也沒力氣再多想什麼，只是想睡一會兒。
儘快恢復正常，也能快點回到沈知雲身邊去——誰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他要去找別的什麼貓。
沈知雲和羅琳採到了幾株白霧，放在準備好的竹筐裏。
“這個可以用來做什麼法陣？”沈知雲脫下手套，“墨水會是白色的嗎？”
羅成拿了一張符紙出來，遞給沈知雲，耐心解釋：“可以用來做封印，做成墨水是沒有顏色的，但寫在特殊的符紙上會是橘色。”
“和花蕊一個顏色。”沈知雲又把符紙靠近自己的臉，輕輕聞一聞，沒什麼特別的味道。
“這個經過製作以後，是沒有什麼氣味的，要靠法力催動，怎麼說呢，就好像符咒附着在法力上，作用在要封印的妖怪或者別的什麼上。”
沈知雲仔細記住，“那被封印的這些妖怪和別的東西，怎麼解開呢？”
“看除妖師本人。”羅成看着沈知雲，“你想問和你在一起那隻妖怪嗎？我聽說他是被封印了很長時間。”
心思被看透，沈知雲的臉又有點紅，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頭轉過去。
羅成倒不是特別爲難他，但家主也說過，現在最好不要引導沈知雲瞭解跟封印有關的法術。不過前提是沈知雲不會自己主動去了解。
這幾個月帶着沈知雲來做委託，羅成和羅琳都覺得他很有天賦，學東西很快，而且掌握的東西也可以舉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