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人多，等車時的姿勢也是千奇百怪的，通常往那兒一坐就是半天。
剛開始來畫的時候他還因爲不好意思躲得老遠，躡手躡腳的。
等到了後來，臉皮逐漸養厚了，直接坐到人家跟前畫。
在畫畫的過程中他跟肖傑幾乎沒什麼交流。
他們認識有段時間了，也算熟悉了，肖傑這人看着冷冰冰的，常常都是一副哥很忙，別惹哥的表情，可一旦張口說話就是個二皮臉。
但他只要握起筆來就變得又聾又啞，誰跟他說話他都不會搭理，這種沉浸在自我世界的狀態要等他畫完停筆那一刻纔會消散。
“畫幾張了？”肖傑捧着素描本走到他面前問。
“三張。”向尚說完又問他：“你畫完幾張了？”
肖傑得意一笑：“五張。”
“……”向尚嫌棄地朝他揮了幾下手：“走開，你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
“那你快借我本素描本，”肖傑伸手：“我的畫完了。”
向尚覺得有些意外：“你前天不才買了嗎？今天就沒了？”
“那幾本哪夠，”肖傑：“我隨便找個地兒往那坐一天兩個素描本就沒了。”
向尚從包裏拿了兩個新素描本給他：“你以前也經常來這畫？”
“啊，”肖傑接過本子坐到他旁邊：“有空了就來這兒。”
“靠，”向尚低罵一聲：“果然是騙我的，還說什麼來這畫畫聯考一定過，你都來這兒畫這麼久了不也沒過。”
還沒等他反駁，向尚又問：“畫室那麼多人你怎麼只帶我來這畫？”
肖傑看了他一眼說：“因爲我覺得你特別像曾經的我，”說着說着他就誇張了起來：“曾經的我跟你一樣，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自命不凡，總覺得自己是個百年難遇的繪畫奇才……”
“……”向尚：“我不想像曾經的你。”
“爲什麼？”肖傑問。
“因爲你考了兩次都沒過，”向尚有理由懷疑他在繞着彎子詛咒自己。
“那是失誤，”肖傑：“說過很多次了，我是心理素質不過關，到了現場再一緊張就特別容易發揮失常。”
向尚：“你就能確定你這次不會發揮失常？”
“開玩笑，”肖傑露出自信無比的笑容：“我是不會在同一個坑跌倒三次的。”
向尚：“……你上次不會跟別人說的是你不會在同一個坑跌倒兩次吧。”
這話肖傑還真跟他媽說過。
肖傑選擇轉移話題：“唉，你餓了吧，我們去喫點東西。”
心底已經知道答案的向尚笑了聲：“不喫，你走遠一點，我要拍幾張照回去畫。”
說着就從兜裏摸出手機。
肖傑見了，立馬站到他的攝像頭前：“你拍我回去畫唄，還從來沒人畫過我。”
向尚移開手機將他趕出手機畫面：“全世界的人都死絕了，我也不會畫你的。”
“我覺得你是在嫉妒我的才華。”肖傑說。
“……”向尚第一次覺得這世界上居然有比陳紀年還不要臉的人。
“帶着你無處安放的才華上一邊兒涼快去吧。”
“我什麼時候只畫一個人了？”
肖傑搶過他的素描本，隨便翻了幾頁，除了剛剛現畫的幾張，前面幾頁無一例外都是寧希。
“知道你跟你男朋友關係好，但平時能不能低調一點，我還是個單身狗看着扎心。”
向尚心頭一跳，飛速把素描本奪了回來：“你怎麼知道的？”
他沒跟他提過自己跟寧希的關係。
“我又不瞎，他不天天來接你嘛，”肖傑兩手一攤，翹起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上次我還看你倆抱在一起了，就你剛來畫室那一次。”
我去！
一道天雷瞬間將向尚的腦袋給劈成了兩半兒。
“還有誰看見了？”他連忙問。
“那個點畫室除了我也沒誰了。”肖傑懊悔不已，早知道那天就早早收拾東西回家了，那樣也不至於被扳開嘴巴硬塞一把狗糧。
向尚一頁一頁地翻開素描本，他晚上回家經常畫畫畫到凌晨，寧希就在他旁邊陪着，有時候看書，有時候就捧着筆記本電腦查資料。
通常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後來向尚乾脆就拿他來練速寫了。
一晚上幾張，不知不覺就畫滿了幾個本子。
“我要回去了。”向尚看着時間收拾着準備走。
肖傑聽完跟着收拾書包：“一起。”
他們出門主要練習速寫，東西帶的不多，通常就幾個本子幾支筆，收拾起來也簡單，往書包裏一塞就可以直接走了。
兩人揹着書包走出地鐵站，正當向尚猶豫是坐出租車還是掃共享單車的時候餘光飄到了旁邊賣蘋果的車。
看着滿車的蘋果讓他不由想起那句“喫靜物會考不上大學”的詛咒。
他猶豫片刻朝賣蘋果的攤位走過去。
等肖傑反應過來旁邊的人不見時，向尚就已經提了一袋蘋果向他跑來。
肖傑瞅了一眼他提着的袋子：“你很喜歡喫蘋果？”買這麼多，他都懷疑他喫不完。
“上次吃了畫室一個蘋果，”向尚：“準備還回去。”
肖傑知道他是真怕了那個詛咒，忍不住笑了聲：“那你還一兩個得了，買這麼多。”
“這不是幫你還點啊，”向尚把蘋果塞到他手裏：“就是因爲你經常偷喫被詛咒了，今天一次性還完，說不定你今年就能考上理想的大學。”
肖傑木愣愣地接過蘋果，靜了秒又笑了起來：“要我今年考上那也是因爲我的努力換來的結果，跟你這個蘋果沒關係啊。”
“嘖嘖嘖”，向尚覺得這人實在忘恩負義，這還沒考上呢就急着跟自己撇清關係。
“聽畫室裏的人說你一直想考y美，”向尚點開手機叫出租車。
“是啊，”肖傑把裝蘋果的袋子向上提了提：“這幾年一直把y美當前進的目標。”
向尚：“y美啊，聽說那學校也挺注重文化成績的，你沒考上該不會是文化成績不過關吧。”畢竟認識這麼長時間了肖傑美術能力擺在那兒，都是有目共睹的好。
“哎呦，”肖傑臉上的笑容突然欠揍了起來：“小尚子，哥上次總考成績是六百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