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一直持續到了除夕的前一天，沈芝終於結束了補課，開始了寒假。
春節漸近，路邊都拉起了燈籠和小彩燈，節日的氛圍愈發濃厚。
放假的第一天，沈芝便早早地起了牀，跟着劉淑英一起去超市置辦了一些年貨。
瓜子花生糖果，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還有年夜飯需要的各種雞鴨魚等食材。
此外，在劉女士的強烈堅持下，沈芝又被拉去商場選了一身新衣服。
自從沈重山去世之後，每年春節都只有她們母女倆一起過，難免會有些冷清。
但即便這樣，劉女士還是很重視這個特殊的日子。年夜飯、新衣服、壓歲錢……一樣不落。
下午的時候，兩人又一起去了墓園，祭拜了沈重山。
照片上的男人慈眉善目，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模樣生得很是英俊。
沈芝不由想起小時候和沈重山一起生活的時光，他是那麼地溫柔慈祥，且充滿浪漫。
每次下班回到家，他都會像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掏出沈芝愛喫的零食，亦或是劉女士喜歡的鮮花。
他會溫柔地摸着她的腦袋，喚她“芝芝”，也會趁着沈芝不注意，偷偷親吻劉女士的脣角……
然而，不知什麼時候起，這個男人忽然生病了，病得很嚴重，甚至後來都回不了家，只能在醫院住下。
那是沈芝第一次聽到“癌”這個東西。
很多個夜晚，沈芝起牀上廁所，都能聽到從主臥裏傳出的壓抑的啜泣聲。
再後來，那個男人永遠離開了她們……
沈芝永遠忘不了，她那天放學趕到醫院的那個場景。
劉淑英失魂落魄地站在病房門口，用一種絕望而又麻木的目光看着她。然後蹲下身，緊緊地抱住她，泣不成聲：“芝芝，爸爸走了……”
從那以後，她們母女倆相依爲命。
此刻，站在沈重山的墓前，沈芝心頭一陣酸澀。
她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爸爸，你知道嗎？我差一點就見到你了，可是不知什麼原因，老天爺又讓我回來了……
爸爸，你知道嗎？媽媽她一直愛着你，雖然她沒說，但我經常看到她在臥室裏對着你的照片發呆……
爸爸，你知道嗎？我現在可努力了，還有幾個月就高考了，我一定會考上京都大學的，到時候我一定把錄取通知書拿來給你看。
還有，爸爸，我遇到了一個像你一樣愛我的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應該會和他一直走下去。
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對我也很好。以後我一定帶他來見你。
……
“芝芝，我們該走了，跟爸爸道別吧。”
劉淑英的聲音將沈芝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閉了閉有些酸澀的眼眶，看着墓碑上的男人，輕聲道：“爸爸，下次見。”
說完，她轉過身，主動拉起劉淑英的手，“走吧，媽媽。”
離開的時候，墓園忽然颳起了一陣風，吹得周圍的樹木“紗紗”作響。
沈芝想，或許他聽到了她們的心聲，在以這種方式迴應她們……
上午看了一會書，下午的時候就開始在廚房幫劉淑英準備年夜飯。
即便只有兩人，但劉淑英還是準備了一大桌食物，該有的一樣不少。
沈芝知道，接下來的幾天，他們都會在喫剩菜的日子裏度過。
但沒有辦法，這大概就是新年，每家每戶似乎都是這樣過來的。
年夜飯上，沈芝特意找出了兩個高腳杯，給自己和劉女士一人倒上了一杯雪碧。
動筷子之前，她笑着舉起了高腳杯：“媽媽，要不咱們也幹個杯唄？”
“好啊！”
玻璃杯相碰的瞬間，沈芝微微一笑，眉眼彎彎：“希望我能順利考上京大，然後希望我的媽媽身體健康，永遠年輕漂亮！”
劉淑英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希望我的芝芝永遠開心快樂。”
“媽媽，你不爲自己說點什麼嗎？”
“芝芝開心快樂了就是我最大的願望呀！”
沈芝有些鼻酸，劉女士總是這樣，一心只想着她的事，絲毫不爲自己考慮。
罷了，她替她許了願，一定會實現的……
喫完年夜飯後，沈芝想要幫着劉女士一起收拾，卻被她趕出了廚房，讓她自己看電視去。
沈芝無奈，只能悻悻回到客廳。
恰好這時候，春晚開始了。
沈芝不太喜歡看春晚，總感覺沒以前那麼好看了。
但劉女士喜歡看，她也會陪着她看。
不知想到了什麼，沈芝忽然掏出了手機，打開微信，給喻清越發了條消息。
【在幹什麼？喫飯了嗎？】
很快，喻清越的消息便回了過來。
【吃了，在房間裏休息。】
【怎麼不看春晚呀？】
沈芝剛敲完這行字，剛準備發出去，可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默默將這行字刪掉了。
她都可以想象到，周家現在的畫面。
周潭一家三口坐在奢華敞亮的客廳，有說有笑地看着電視裏春晚，偶爾還有傭人端來水果和零食。
而喻清越獨自一人坐在自己的臥室裏，即便關着門，也抵擋不住門外的歡聲笑語。
不是他不想看春晚，而是他不想去湊這個原本就不屬於他的熱鬧……
沈芝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半天沒有回過去消息。
快了，很快他就不用跟他們一起過新年……
正當沈芝出神的時候，喻清越的消息忽然發了過來。
【你喫飯了嗎】
【剛喫完。】
沈芝發完，想起自己剛剛拍的年夜飯照片，於是也連帶着一起發了過去。
【看上去真不錯，一定很好喫】
【當然啦，我媽媽的手藝可棒了！放心，你以後也會喫到的】
【嗯。】
於是乎，兩人便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閒聊了起來。
當劉淑英收拾好廚房來到客廳，便看見沈芝抱着手機一臉傻笑，忍不住調侃道：“跟誰聊天呢，笑這麼開心。”
沈芝回過神，慌忙退出聊天界面：“跟同學隨便聊聊呢。”
劉淑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