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呼——

    梁生在門口給自己做了一段心理建設,熟稔地輸入密碼、推門,“尚總!”

    迴應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梁生心裏暗道不好,在把手機裏‘120’緊急呼救提前準備好,從玄關跑進屋,又喊了一聲,“尚總!”

    不會死了吧?梁生在應聘祕書職位的時候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是內外兼修,不僅只能拿一份工資,還要伺候公司裏最大的刺頭,雙世的一司之總——尚閱川。

    尋找了一圈確定了尚閱川沒有死在某個角落,梁生默認餐桌上凌亂的早餐就是尚閱川喫得,只有一個可能,他去上班了。

    “沒理由啊,尚總什麼時候會這麼積極上班了?”梁生確定了今天不是13月或者星期八…今天是…

    “小雅!攔住尚總!”梁生一拍腦門,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尚總?沒看見啊。”被叫做小雅的文祕不知道梁祕書長爲什麼那麼緊張,隨意問了個路過的職工,對方也表示沒有見到尚總。

    沒見到尚閱川再正常不過,總裁辦公室和商務部隔了兩層樓,此時尚閱川正在去往茶水室的路上,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成爲了祕書處捕獵的對象。

    “今天尚總怎麼來了?”茶水室裏的交談聲窸窸窣窣鑽進尚閱川耳朵裏,“難道這部劇本有什麼亮點?”

    “能有什麼亮點,你還不知道尚總的習慣?來現場都是隨心情…”

    尚閱川推門而入把裏面講小話的員工嚇了一跳,迅速堆起笑臉相迎,只是尚閱川沒心情理會他們,自顧自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低罵道:“騙子。”

    “不是,尚總,我們沒那個意思,不是說您什麼,就是,我們好奇什麼樣的劇本需要您親自把關。”蹩腳的解釋。

    “說好訂的全覆蓋隔音玻璃,這團隊怎麼偷工減料。”見尚閱川沒有追究剛纔的問題,兩人正要放下心,“覆蓋隔音就是方便你們聊天。”一句話又把兩人的心臟捏緊。

    兩人對視一眼,有些欲哭無淚。

    “八卦嘛,娛樂業界常態,不足爲奇。”尚閱川不滿咖啡濃度,掐起眉心,“只是把客戶晾在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尚閱川一巴掌一甜棗的把人哄走,自己跟抽了骨頭似的癱在椅子上,把一杯咖啡喝完才慢悠悠挪進會客室。

    正巧與祕書處的人前後腳錯開,不管室外怎麼鬧騰,絲毫不影響尚閱川對這次劇本的期待。

    本該梁生和商務部對接洽談的劇本,有一個初定的打算——拒籤。這個劇本並不屬於被主流市場接受的題材,沒有實際數據保證收益回春,更沒有藝人願意演太富有挑戰的角色。

    商務部領導懸着心,看着那根筆在合同上點了幾下。

    “尚總,我建議您再斟酌是否要和我簽下劇本。”作家倒並不激動,能被雙世簽下劇本是多少人翹首以盼的事,唯獨這個作家覺得自己德不配位了。此話一出,他的編輯臉色跟潑了油漆似的精彩,在作家腿上猛掐了一把,商務部順勢把希望的視線投在作家身上。

    “我就是要籤你的劇本,不僅這本,以後還會繼續觀望下一本,包括你這個編劇本身。”顯然作家的識時務並不能改變尚閱川的想法,他也就不再勸說,“而且你這種劇本,也就只有我會要,還有什麼好推脫的?”

    “您說得對。”這作家最現實,他肯定不會和錢過不去,敲定了劇本所有權歸雙世,編輯連聲道謝,感謝合作…

    尚閱川的大名洋洋灑灑落在合同上,旁人都不忍直視。

    等梁生趕到公司時,一切都太遲了,“你們怎麼都沒攔住尚總?”

    “尚總哪是我們能攔得住的?他名字比劃少的簽下去五秒都不到。”

    見尚閱川出門與作家道別,幾人收了聲,還是難掩怨色地朝尚閱川行注目禮。

    梁生在心裏默默倒數了三個數,看着尚閱川那根不中用的脊柱緩緩垮下,這就是尚總,明明沒有一丁點上班的動力卻還要勉強自己來公司,任何規定準則與尚閱川的氣質都是油和水的關係,梁生經常勸他不要強融——顯然並不奏效。

    “尚總,如果不是關於公司要破產了或者發生命案了,您其實可以不用來上班。”梁生說的苦口婆心,內容卻叫人膽戰心驚,尚閱川再不濟也是一司之總,梁祕是半點面子不給?“祖國大好河山,可以去走走看看。”

    尚閱川耳朵裏塞了濾網,自語道:“劇本簽訂,得找投資方了。”

    “看在雙世的面子上投資自然不會缺。”梁生跟在尚閱川身後,“有另一個劇本,是目前市場比較看好的古偶,不如也簽下來,乾脆投資兩部劇?”

    “商務部的茶水室裏,那個咖啡是散味了嗎?喝起來不怎麼樣,叫後勤換一種。”

    梁生眉梢猛跳,按捺着幾欲爆發的脾氣,“商務不願籤這個劇本,是因爲沒有合適的演員可以駕馭,包括作者本人也沒有考慮過藝人原型。”梁生依舊苦口婆心地勸着,就是希望在還沒敲定方案的時候還有迴旋的餘地,“角色難度大不適合新人,舊有的藝人除非考慮轉型,否則這個劇本挖不出附加價值。”

    “說到演員這件事,我正打算和你談談。”尚閱川難得擺出了公事公辦的態度,把梁生的不悅平息了少許。

    兩人往辦公室的方向去,尚閱川長腿一搭,玉口一開,梁生只想給自己掐人中,“尚總,您說自己深思熟慮過,這件事我就立馬組織給您辦,如果出了岔子,我的工資可就領不到了。”

    尚閱川垂首檢查修剪平滑的指甲,“大不了賣了家產坐喫山空。”

    ‘您要不把我賣了?’梁生蠕動着脣,把話咽回去。

    尚閱川口中的家產無外乎腳下踩的這棟寫字樓,地段寸土寸金都是其次,大廳上方懸掛的——雙世傳媒。這四個字在娛樂圈裏的份量可堪比石油在一個國家的地位。

    資源,一整條產業鏈,舉足輕重的齒輪。

    雙世向來安分守己,如沃土一般爲藝人提供養分。名下只有持股藝人自願投資,不和其他種類公司搶蛋糕。

    尚閱川的決定讓梁生不敢妄動:他希望在雙世培養唯一的藝人,爲雙世模式轉型開先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尚總是管不住了。

    尚閱川一句話打斷了梁生掏辭職信的動作,“今年年終獎,獎金要不給你翻個倍?”有點心動,“公休也可以考慮考慮,你想要幾天?”

    “尚總,您的想法就是我們企業上下幹活的動力,告辭。”

    尚閱川眯着眼,目送梁生離開辦公室,空間裏只有空調徐徐送着冷風,他非要開到16c裹着薄毯假寐。

    把公司大小事務都散出去由着各個職位撒手幹,從上任起,尚閱川就開了一次員工大會,主旨很簡單:工資的多少和工作的力度成正比,不要覺得會有人出力自己坐享其成,惰性思維會讓工資條上的0隨之減少。

    偏偏這麼散養着,這公司也不見倒閉的苗頭,反而如雨後春筍勢頭正盛。

    二十五歲的尚閱川就在娛樂圈這深水裏立足腳跟。

    翻了個身咂咂嘴,尚閱川陷在沙發裏翻閱新鮮出爐的劇本。

    “如果不爛的話,還是挺好的。”

    林青秋足尖踩着節奏輕點,等着歌聲減弱他才意猶未盡地睜眼。面前的雲翛轉頭對着電腦調整在過程中發現的瑕疵,餘暉照映着他罕見流露的認真。

    “但凡五年前沒那件事,現在你也該是頂流。”林青秋惋惜道,說的態度倒是誠懇。

    雲翛俯首試彈重新修改過的旋律,嘴邊的笑意不見消抹,“我現在也不缺人喜歡。”

    林青秋囁喏着,操起他的歌詞本,暗嘖一聲,“你這張臉很難讓人想到這歌詞出自你手。”相當…少兒不宜,“你不就是個衣冠楚楚的色|情主播。”

    “看來我在你眼裏還是有遐想空間的。”

    “你少說幾句這樣的話會死嗎?”林青秋想把麥克風塞進雲翛嘴裏。

    “說了纔會讓我開心,怎麼辦?讓我開心才更重要,不是嗎?”說着雲翛哼笑了一聲,把兩個反問丟給林青秋細品,怎麼都不能否定他的意思。

    林青秋輕咳一聲,僵硬地轉移話題,“你簽了平臺做直播,時差問題不影響?”

    “不影響,只是隨便唱唱,並不在乎人多人少。”雲翛撥弄琴絃,自成旋律,“我只是一個需要被人愛的‘孩子’。”

    兩人擠在單人間裏,卻格外融洽,雲翛對林青秋是絕對沒有慾望的喜歡,更樂意他就呆在自己身邊,哪怕不說話只有呼吸聲也足夠充實。

    想到這雲翛輕輕搖頭,雲翛點開一個網站,網頁設計的奪目絢爛,林青秋好奇地探身去看,“素人綜藝?”

    雲翛說話輕柔,看着屏幕神色複雜,“三年前我在‘鐵欄’認識你,我說自己不願意回國。”印象很深,林青秋點頭確有此事,“沒有一個心理醫生不是聽我的,我要想病着,就能病一輩子。”

    林青秋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填寫報名表,“如果你管住嘴,什麼都好說。”

    “管不住,你幫我?”雲翛半邊身子靠在林青秋身上,“吻我,還是承認喜歡我,二選一?”尾音輕挑揚起,纖長的手指擺出了‘二’。

    林青秋另闢蹊徑用虎口堵住雲翛作孽的嘴,正想說什麼,雲翛的手機提示通話。

    瞟到雲久海的名字,雲翛眸色微沉,和林青秋拉開距離,“看來得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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