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翛仰頭，表演課的教室裏只有昏暗的壁燈提供光源，難以琢磨雲翛眼裏是怎樣的情緒。
看樣子公司已經在向閆舜華投遞誘餌，如果是一個正常的新人，和天透簽約這種事是毫不猶豫的。自己旁敲側擊了幾次，閆舜華總是轉移話題，現在又要惴惴不安的模樣…
“你覺得閆舜華這個孩子怎麼樣？”幾天前雲久海提出了疑問，“從你曾經是個藝人的角度總能看出點不同。”
“可能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不過可以接點業務。”
爲什麼需要觀察，雲翛沒有和父親解釋。看閆舜華的感覺總有些矛盾，就像本是一朵玫瑰卻被框死在薔薇的模板裏生長，雖然相似，但截然不同。他眼裏的縹緲並不是與生俱來的氣質，而是從沒看清自己。
“不用想太多，跟着公司的安排就好。”雲翛寬慰道。
自從上課接觸後，兩人就經常待在一起，閆舜華喜歡雲翛身上使人心緒安寧的氣質，即使總有些疏離感。
“很好，注意眼神。”老師把手指在閆舜華的面前遊走，要他跟着軌跡移動視線，“發揮你的想象力，這是你最想得到的東西，如果你沒有它，活着都沒了意義。”
雲翛抱臂靠在身後的全身鏡上，聽到老師的指令，只覺得很熟悉。
視線跟着老師的手指同步移動，沒有發覺空氣突然凝固，有種壓倒性的氣場籠罩着教室。
自己想要的東西…
從炙熱裏流露了悲傷，一如岩漿裏流淌着海。
在場的所有人陷入了默契的沉默與好奇，想要找到這個氣場的根源，但這樣微妙的凝固維持了不到幾秒，雲翛收回情緒，漠然地望着面前的學員。
恰巧和朝着鏡子自視的閆舜華撞上視線，並不確定他是否看的仔細，雲翛閃動雙眼，欲蓋彌彰般地伸出手查看指甲。
“我看到了。”閆舜華站在雲翛身側，“那個眼神，快把我吸進漩渦裏。”
“我只是試了試。”
“能教教我嗎？”
“放空的時候鎖眉就好。”
閆舜華對着鏡子按雲翛所說的做了嘗試，顯然沒有達到效果。
雲翛斜瞟着，戲謔道：“你對想要的東西就是這麼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閆舜華昂首動了動僵疼的脖頸，“你還沒有很想要的東西，所以情緒傳達不到。”
“你有什麼想要的嗎？”閆舜華疑惑道。
雲翛搖頭，“因爲不知道，所以纔會迫切想要知道。”
“你這句話很矛盾…”
“不對，這句話是我在胡說。”雲翛聳肩嗤笑，閆舜華會鑽牛角尖，有時候耿直的可愛，平時看不出來，偶爾還是蠻有意思，“聽說你是從學校裏被挖出來的，在學校應該挺受歡迎的，畢竟有張不錯的臉。”
對着鏡子擠眉弄眼的閆舜華不自在地抓了抓臉頰，“不…我不討女孩子喜歡。”
“男的呢？”
“啊？”
“開個玩笑。”雲翛稍稍朝閆舜華湊近，越是拉近距離，閆舜華的目光就越是無處安放，“你會願意我給你當助理或者經紀人嗎？”語氣倒是真誠。
雲翛看着自己的表弟在教室門口面色隱隱不悅，手裏還拿着本該自己收走導師記錄，“楚恩，你和我來一趟。”閆舜華看着雲翛在經紀部副部身邊，好像無論是誰在雲翛身邊都自然而然低他一等，不再胡思亂想，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耳垂，只是禮貌地詢問了一句，又不是在…調|情。
“公關部那邊確實有消息，雙世打算變革模式，簽約藝人。”
雲翛挑高眉頭，“尚閱川心許的人選找到了？”
聽這語氣…秦修昀不解，“有個小道消息，在一週之內會有新劇本試鏡，只是地點尚不明確。”
抽出懸掛在旁的面紙，雲翛對着鏡子，眼神卻無法聚焦。
“如果雙世來談劇本的事，安排我去。”雲翛收起凝重的表情，對着秦修昀含笑道，“如果他們沒來，天透就主動點。”
秦修昀踟躕着，他明白近水樓臺先得月的道理…即使自己答應能爲哥哥做力所能及的事，但不讓他復出是天透的意思。
“我只是想爲天透留下人，而不是再養出一個藺朔風。”
“啊…是這樣…”
雲翛微微側身，“我在那棟房子裏說的話，讓你爲難了吧。”語氣淡然，“我知道很多事只能想想，畢竟都過去了五年，再多一個五年也沒關係。”
……
在場四位經紀人都很年輕，能得到市川女士的認可更是證明他們在這個領域是有一定能力，至於成果…可能還尚未有基石。但正如現在的雙世，摸石過河是危險的，但是在激流中挽手前行纔不易潰散。
“你們對未來和藝人之間的來往都有明確的規劃，你們交上來的文件我已經閱覽過，很好。”尚閱川認可他們，雷厲風行是他們必要的素養，這樣未來才能擋在藝人之前強有力地使用發言權，“經紀人正面交流的不是我，而是你們負責的藝人，所以不是我來選擇你們，而是藝人來選擇你們。”
其中一名提出了疑問，“每個人擅長的藝人類型不同，藝人選擇經紀人也是根據他們所需要的對象，這麼選擇只會導致藝人事業路線無法拓展。”
“你提到的也是現在雙世變革模式中，被人質疑的點。”語氣平緩給人的說服力更強，“我有必要更改你們思維的固化，適不適合不是從見得第一眼可以決定，通常來自時間的磨合以及是否讓雙方適應。綜合型藝人就是指不論你們擅長哪一類型，這個人就可以成爲哪一類型。”
尚閱川掃了幾眼梁生給自己的開會稿，確定沒有什麼後話了，就打算散會。
已經注意了很久坐在會議桌最後的那個人。下午三四點的陽光正好籠罩整個會議室，空調適宜，確實讓人昏昏欲睡，留着乖巧的學生頭，看上去也略顯稚嫩。
“今天會就開到這，回去以後請各位斟酌手裏的方案，也可以在私下商討，我們公司不干涉你們完成的過程，但一定看重最後的結果。”尚閱川不多廢話，看那個學生頭聽到散會就轉醒，覺得有些好笑，一直等到前三人離開，尚閱川示意梁生攔住。
“不是散會了嗎？”學生頭懵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