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養小鬼只是一類，還有一類小鬼叫古曼童。兩者都是用腹中死胎或早夭孩童的屍體做成，通過巫術引靈到死屍中，再誠心供奉，對主人有幫運的作用。”她介紹道。
陳小南很疑惑，問：“那爲什麼還有小鬼和古曼童的區別？”
“古曼童是用不能輪迴的死靈引到屍體上，這類鬼魂是善良的，餵養它們只需清水就好。”她的眼神突然鋒利起來，話鋒一轉，“可是，小鬼是用怨念極強，可以入輪迴道的死靈引到屍體上。明明可以入輪迴的靈魂，卻被困在軀殼中，怨念更加強大。就是這種強大的怨念，讓養鬼人的心願更加容易達成，效果遠比古曼童要好，但是養鬼人受到的反噬也是極大的，用血供養小鬼，對身體造成傷害也大。”
“請神容易送神難。”她慘淡地笑了一下。
“那就不要養小鬼呀。”陳小南覺得既然是爲了自己能達成願望，就不要賠上自己。
“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人的感受？”她的語氣不再平靜，像一顆石子驚起了一汪波瀾，“如果真的有選擇，誰會去養小鬼？”
“姐，是怎麼了？”他心中有一個很不切合實際的想法，但他不願意接受。
“我是看見有一個泰國朋友，遭到丈夫背叛，小三都鬧到家裏來了，最後那個朋友淨身出戶，又遭到家人嫌棄。實在走投無路，養了小鬼。她養小鬼之後，事業愛情確實有收穫，但是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有時會神智不清。”王秋霞的眼神流露出悲傷。
“你的那個朋友現在怎麼樣了？”陳小南頓生同情之心。
她似乎有點落寞，搖搖頭：“她後來搬家了，我不知道她的新住址，打她電話也不接，與她斷了聯繫。”
“也是個可憐的人。”陳小南不禁感到惋惜，又覺得擔心是多餘的，“我以爲姐養小鬼了。”
王秋霞停下切菜，只是一會兒，又接着切，她微微笑道：“怎麼可能呢？我不會養那種東西的。”
陳小南鬆了口氣，也笑着說：“我就知道姐姐不會養那種東西的。”
王秋霞把青菜全部切好了，放在菜碗裏，從地上的一個木盆裏撈起一條活魚。魚兒活蹦亂跳的，她把活魚抓得牢牢的，動作很嫺熟，看來以前經常撈魚。
她把魚放在砧板上，拿起菜刀拍向魚頭，魚一下子不動了。她拿穩菜刀，把魚頭與魚身連接處割開，鮮血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她用一個白瓷碗來盛血，手法很熟練。
陳小南有點噁心這種流血的場面，儘管流的是魚血。
純白色的瓷碗，暗紅的血液，白與紅的交合，越發顯得詭豔。他覺得這種顏色的互襯很刺眼，微微把頭偏到別處。
“用碗把魚血裝起來，不至於讓廚房太髒，不然很難收拾的。”她解釋用碗裝血的原因。
“原來這樣啊。我沒殺過魚，不知道這些。”陳小南笑了笑。
“沒做過的事，才更要學習呀。”她利落地剔除掉魚腦內的髒物。
“姐，你這幾年更獨立了，我記得在我小時候，你連刀都不會拿。”陳小南覺得表姐這幾年來，變了許多。
她把魚腦內的髒物丟進垃圾桶，說：“每個人都要長大，我不想再當那個千金小姐。”
她把魚翻了個面，停下手中動作：“你看，這魚像不像人？一個被現實任意宰割的人。”
“人就像砧板上的魚一會，怎麼撲騰，都被現實扼制得死死的。”她的語氣竟含了一絲無奈。
陳小南不太明白，爲什麼她會突然這樣感慨。
她側過身，面向陳小南，對他說：“你來剔魚鱗吧。”
陳小南搖頭：“我不會剔魚鱗。”
“我教你。”她把刀遞給他，握住他的手教他剔魚鱗。
陳小南很怕自己不小心劃到手，但是表姐握住拿刀的手，手把手地教，他實在不好拒絕。
“姐，刀離我的手太近了。”他的左手按着魚身，右手拿刀，她握住他的右手。
她握住他的右手，把魚鱗往左邊剔，刀刃離他的左手只有一線之距。
“姐……”他喊着王秋霞，但是她彷彿沒聽到一般，繼續把刀往左移。
他想推開她，卻還是晚了一步，刀刃已經刺破了他的左手食指。
他本來右手食指就被刀劃傷了，如今左手食指也被刀劃傷了，現在兩隻手都有了傷痕。
“我一下沒注意到，真的很抱歉！”她鬆開手，看着那根流血的手指，“真的對不起，我一下疏忽了。”
她拿過盛着魚血的白瓷碗，食指上的血順流滴入碗中。
“不要讓血把這些菜弄髒了。”她一邊走向客廳，一邊說，“我去拿棉籤和創可貼。”
陳小南捏住受傷的食指，鮮血從食指流下，滴入魚血裏，盪漾起一小朵漣漪，這碗血顯得更加的詭豔。
“來了來了。”王秋霞拿着一包棉籤和一盒創可貼小跑進來。
她用棉籤按壓住傷口，一會兒血就止住了。再撕開一張創可貼，貼在傷口上，這才讓陳小南覺得舒服了點。
她把白瓷碗放在一邊，問：“感覺好些沒？”
陳小南點點頭：“好些了。”
“你先去飯廳坐着吧，飯一會兒就好了。”她溫柔地對他說。
“姐，我看你現在精神不好。要不歇會吧？”陳小南看她把自己手劃破了，覺得她是做菜累了，纔沒注意到的。
王秋霞拍拍他的肩膀，說：“我會小心的，剛纔實在是失誤，你先坐着去吧。”
他只好聽她的話，走去飯廳。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包着創可貼的食指，再看看右手快痊癒的刀疤。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晚上，那個東西把受傷的食指放進它的嘴裏，傷口很快沒有那麼疼了。
突然想那個東西幹什麼？煩躁！
他碰碰包着創可貼的傷口，有點疼。
人突然一安靜下來，就會想起很多事情。陳小南就是這樣，他想起了那個在飛機上的少年。
“如果，用最信任養鬼人的人之血養鬼的話，小鬼就會越成氣候。”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句話，看着受傷的左手食指，若有所思。
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在百度欄裏輸入“泰國養小鬼”的字樣，再點搜索，出現不少關於養小鬼的信息，其中還談到了明星養小鬼的事情。
他一個一個地點了進去。
沒過多久，王秋霞端着飯菜走了進來，把飯菜一一在桌上擺好。
陳小南看着面前用白瓷碗裝着的米飯，沒有帶任何笑意，問她：“姐，你把那碗血放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