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被惡魔纏上以後 >(三十八)鬧劇
    走過供臺祭壇,看過擎天儀仗,登上觀景臺,陳小南從上往下鳥瞰。綠意盎然的樹叢,圍着鍾閭鼎盛的都市,略帶刺骨的清風佛來,頗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陳小南有一瞬感到“超凡脫俗”的愉悅。

    “人往高處朝下看時,總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路德新走到陳小南身邊,輕拍一下他的肩頭,又把手放下去了。

    陳小南本吹着山風,享受着清風帶來的清涼,忽然被路德新拍一下,眼見的青山茂林燃起了火焰,一片綠林變火海。耳邊隱隱縈繞着求饒與呼救聲。

    “你騙了我!”一個少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雙帶着怨恨與絕望的眼閃過他的面前。陳小南眼前一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腿軟,驚呼一聲,跌坐在地,嚇得周圍的遊客紛紛看向他。

    路德新急忙扶起他,把他的衣服整理整齊,一臉關心地問:“你怎麼了?怎麼那樣害怕?”

    陳小南再定睛看去,青山茂林還是青山茂林,沒有火焰,吹來的一縷清風喚醒了他的意識。

    “沒什麼。”陳小南眨巴着眼睛,他覺得應該是自己累了出現的幻覺。

    路德新挽着他的手臂,依然有些擔憂:“真的還好嗎?”

    陳小南淺笑了一下,說:“沒事,只是累了點。”周圍看熱鬧的遊客見他沒事,就自顧自的去了。

    “我們回來吧,今天只吃了一餐,確實是身體受不了。”路德新提議。

    陳小南知曉路德新不喜待在有神明供奉的地方,同意他說的。陳小南點頭,任由路德新挽着他的手臂,走下觀景臺。

    太陽已有了落山的趨勢,彩霞被照得通紅,彷彿有一把火在燒天邊的雲彩。一行鳥雀掠過雲頭,隱於天際,空有種寂寥落寞。

    陳小南坐在雙條車裏,背靠在車壁上,昏昏欲睡。他不知道爲什麼,在觀景臺看到的幻想,總覺得那麼熟悉,就好像發生過在他的身上。他此時已精疲力竭,眼皮沉重,仰頭欲睡。睡得朦朧之際,他被人攬入懷中。

    懷抱柔軟,猶如睡在一個軟乎乎的枕頭上,腦袋下意識地在懷抱中蹭蹭,進入更深的睡眠。

    殘陽如血,將時間萬物映得通紅而刺眼。

    “你騙了我!”又是那雙帶着怨恨的眼,又是那句帶着絕望的少年聲。

    火海濤濤,烈焰叫囂着,一個面容模糊的少年身影被烈焰吞噬。

    “對不起……”陳小南喃喃低語。滾燙的淚順着臉龐滑落,他不知道爲何如此悲痛,似失去一件心愛至極的物什。

    “對不起,對不起……”陳小南不住道歉,臉上一疼,忽地醒了。

    路德新將他抱在懷裏,手還放在他的臉旁,一臉詫異。他拇指摩挲着食指,問懷裏的陳小南:“我見你說夢話,就把你拍醒了。做噩夢了嗎?”

    陳小南的意識漸漸清醒,他吸吸鼻子,從路德新多少懷裏分開,坐直身子,呼吸略重,輕聲道:“我沒事。”

    “可是你哭了。”路德新的拇指依然摩挲着食指。

    陳小南手撫過臉龐,臉上確實溼濡一片,眼周也是溼潤粘稠。他不好意思地輕笑:“真是不好意思。”

    “快到你家了。”路德新看向車窗外。

    陳小南疑惑,自己從未向他說過自己家的具體位置,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以前好像沒說過自己的家吧?”他覺得今天遇到的怪事太多了。

    路德新應道:“你的朋友圈下面有住址定位。”

    陳小南“哦”了一聲,想來確是如此。

    “你在夢中夢到了什麼?”路德新問。

    陳小南思索片刻,把夢裏的情景講了出來:“我夢見一大片火海,一個年輕人,好像是一個少年,站在大火的中央,他說我騙了他。他好像很絕望的樣子,我也不自覺地悲傷。”

    路德新沒有表現出很震驚的模樣,只是還有一陣餘悲,“很悲傷很悲傷,對自己很責怪。”

    “也許讓你悲傷的事,在現實中馬上要來了。”路德新嘴角勾笑了一下。

    雙條車開到一片高樓大廈之間,富麗堂皇的小區樓房高聳林立,投射下幢幢陰影,殘陽帶來的悶熱消失了大半。

    “到了。”路德新拉着陳小南下了車。

    依然是那個高樓重疊的華麗小區,只是今日比以往要熱鬧很多,可是這熱鬧卻異常騷亂與不安。

    一羣人圍在一旁,一個女人坐在地上,衣領被一個男人撕扯,一個頭發盤起的女人站在一邊掩面哭泣。

    陳小南離那一堆人越走越近,聽見那羣人在竊竊私語,還時不時地發出怒吼與咒罵,應該是那個在撕扯女人衣領的男人在怒吼。

    而那個盤發的女人,給陳小南一種異常的熟悉感。

    他正欲看清那女人的容貌,突然被路德新攔住。路德新對他笑笑:“我先走了。再見!”

    陳小南點點頭,看着路德新上了雙條車後,再轉過頭,看清了盤發女人的容貌。

    “安拉?”陳小南驚呼。

    那女人一頭深感發色,不是安拉是誰?

    他再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女人低頭,不敢正視撕扯她衣領和揪扯她頭髮的男人。

    女人一身米白色連衣裙,是他熟悉的。他發了瘋般跑過去,推開正在對她施暴的男人。陳小南從小練散打,力氣比一般未練過的男人要大,把施暴的男人推得連連後退。施暴的男人語氣不善地吼了兩句,說的是泰語,聽得出是罵人的話,他也是一個泰國男人,膚色較深,凹眼挺鼻,四方臉,身量不小。可就像這樣一個成年男人,剛剛被陳小南推得連連後腿,他在心裏自然對陳小南發怵。男人看着陳小南扶起地上的女人,只是嘴上咒罵,不敢上前。

    “姐!”陳小南沒有認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就是王秋霞。他把王秋霞扶起,把她的衣領整理好,關切地問:“姐,怎麼了?”

    王秋霞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低垂,眼周通紅,沮喪溼潤且明顯地掛在臉上,眼角還閃着淚光。一頭波浪長卷發也是凌亂不堪,哪裏還有半分大小姐的模樣?

    陳小南實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盛怒地看着那個泰國男人,跑過去拉住男人的衣領,破口大罵:“你媽的!”男人嘴裏嘟嚕着,陳小南反正聽不懂,不管他罵什麼,一個側手掀翻在地。

    男人側倒在地上,一旁掩面哭泣的安拉趕忙跑來,扶起疼得咬牙切齒的男人。

    陳小南把王秋霞護在身後,憤怒地看着男人和安拉。他看見安拉挽着男人的手,眼神中更是憤恨。

    男人指着小南和王秋霞,口中好在咒罵着,唾沫星子滿天飛。陳小南見男人如此囂張,還想上前教訓他,卻被身後的王秋霞拉住。王秋霞低聲嗚咽:“算了吧,別去……不是好事……”

    那個男人還想上去惹事,被安拉挽住手臂,不好上前。他似乎知道陳小南聽不懂泰語,指着陳小南和王秋霞罵了一句:“bitch!”眼睛瞪得更鼓,似是要把人吃了。

    陳小南被王秋霞拉着,纔不能上前踹那個男人,不然那個男人估計被打得滿地找牙。“滾!”此時的陳小南到了憤怒的極點。

    周圍看熱鬧的人議論紛紛,王秋霞把手垂得更低,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那個施暴的男人估計也礙於流言蜚語,又被安拉挽住,有了幾分罷休的態度。

    “小南……我們回家……”王秋霞拉着陳小南往小區裏走,聲音還在哽咽。

    陳小南氣極,說:“報警呀!喊警察來!”

    王秋霞搖頭,語氣中含着哀求:“別報警!警察不會管的!小南,我們回家,回家吧!”

    天色將暗,天際的流雲也漸漸褪去了緋紅,慢慢顯示出暗青色來。看熱鬧的衆人也漸漸散去,男人被安拉挽着手,拉上了車,王秋霞牽着陳小南,踱步回家。

    等着陳小南到家裏時,等防盜門合上的剎那,天終於暗了,王秋霞終於號啕大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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