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找到師蒼炎的時候，他正在給喫撐的錢乾揉肚子。
師媽媽剛看到他，就着急問道：“聽說你把你奶奶氣到了？”
師蒼炎點頭道：“嗯。”
師爸爸補充道：“現在你奶奶好像倒下了，喫不下東西呢。”
師蒼炎奇怪道：“那就餓着，和我說什麼，難不成我過去，她就能多喫幾碗飯了。”
師爸爸連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
他和師媽媽對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我們就是高興，你終於知道反抗了。”
錢乾：……
這一家人是不是有點大病？
師媽媽和錢乾打了聲招呼，才坐在師蒼炎身邊：“之前我們和你說過好幾次，不要這麼忍着他們，但是你就是不聽，也不知道哪裏學來的，一個勁討好他們。現在你終於醒悟過來了啊，真好。”
師爸爸也點頭：“雖然那是我親媽，但我也覺得她做得太過分了，你也是她孫子啊，怎麼就不待見你呢！但你之前一定要孝順，我們也攔不住。”
那時候他們甚至懷疑，師蒼炎是不是被他死去的爺爺穿越了，纔會一個勁的想報答。
師蒼炎擦擦嘴巴，沒有接話，只是給兩人介紹起錢乾。
錢乾在一旁看着，他一開始以爲這兩人會奇怪師蒼炎回鄉祭祖爲什麼要帶員工來，但這兩位或許是被師蒼炎的驚喜弄得太震驚，也不管錢乾的存在了。
甚至他們還誤以爲師蒼炎的變化是因爲錢乾，好是感激了一番。
錢乾：……倒也不是他的原因，要說只能說，師蒼炎他“死的好”？
“既然奶奶身體不舒服。”師蒼炎淡淡道，“待會兒祭祖，就我們幾個去吧。”
師爸爸連忙點頭：“誒好，我東西都買來了。不過要我說，你本來也不該回來，回來又要被他們拉着要錢。”
師媽媽拍了他一下：“哪有勸孩子不回家鄉的啊……不過兒子，確實不要捐了，再捐下去，這個村子還不如改成你的名字呢。”
師蒼炎點點頭：“我會看着辦。”
錢乾忽然對剛纔老闆說的一段話很好奇，問師媽媽道：“姐姐，剛纔我聽說，師總小時候精神不太好……是被欺負狠了麼？”
“誒唷你這孩子，嘴真甜。”師媽媽搖了搖頭，“也不是吧，就是有一天，他摸魚回來，突然對着空氣說話，嚇死我們了。”
師爸爸也說道：“老人說是撞鬼了，但是後來問他，他也不說，就是偶爾還會自言自語。後來被他奶奶知道，又是請道士又是灌符水，折騰的半條命都快沒了。”
也是從那次之後，大家纔會說他會不會是爺爺轉世，或者乾脆看到爺爺的魂了，纔會愈發討厭他。
錢乾聽了一會兒，大概明白師蒼炎是發生什麼了，不過現在他爸媽都在，不好直接問。
等到他們要去山上了，錢乾故意拉着師蒼炎走慢了些，才問道：“所以你小時候是見鬼了嗎？”
師蒼炎點點頭：“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只記得被灌符水的事情，還有就是有個模糊的身影總是來找我玩。”
錢乾：“哦哦看來你和鬼的緣分真的很深啊。”
師蒼炎看着他，忽然說道：“一般按照情節發展，你不會是那個我小時候見過的鬼吧？”
錢乾翻了個白眼：“少看狗血小說，你小時候我還在冥界呢，這兩年纔出來的，怎麼可能遇到你。放心，我們之間的孽緣還沒那麼早。”
師蒼炎點點頭，他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再說了，像錢乾那麼愛錢的性格，要是早就遇到自己了，估計一定會想辦法坑自己的錢，那他絕對會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們第一個要祭拜的，是師蒼炎的爺爺。這位老人當年因爲一些意外，摔傷了腦袋，搬到這裏來之後就渾渾噩噩的，靠他奶奶照顧才能度日，但也沒堅持多久就去世了。反正聽師爸媽的意思，他奶奶一直覺得爺爺是拖累，挺不喜歡的。
儘管如此，在村裏人面前還是要裝一下，當年他們家還不富裕，也弄了個隆重的葬禮，各個都很悲傷，下葬的位置風水也很好。畢竟他們是希望先人能保佑還活着的人，一夜暴富，身體健康。
那羣親戚果然還沒來，師爸媽已經手腳麻利地開始打掃起來，墳堆的土得清清，前面的落葉雜草得弄乾淨，然後換上新的祭品燒香祭拜，最後換上新的掛青。
師蒼炎也在動手打掃，至於錢乾，他全程站在一旁，畢竟這天底下值得他動手打掃的墳墓可不多了。
師蒼炎似乎也想到了這件事，他站在墓前沉默不語，手裏捏着香不知道在想什麼。
或許在想，自己到底爲何而死，是被誰殺死的，又或者在想，自己今後該如何。
“你這孩子，捏着香做什麼。”師媽媽見他不拜，忍不住輕輕拍了他一下，“快和你爺爺說說話，難得回來看他一次呢。”
師蒼炎知道爺爺此刻肯定是聽不到自己說什麼的，但大家祭拜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會幻想，萬一聽到了呢？是否會因爲孩子的到來而感到開心，是否會因爲這麼隻言片語而感到欣慰。
師蒼炎剛想拜，錢乾便攔住了他：“你現在，不方便拜。”
師爸媽有些疑惑，師蒼炎卻明白自己是半陰之體，可能會有什麼規矩。
師蒼炎安撫了一下爸媽，糊弄了過去，然後小聲問道：“是不是我身體，拜了會出問題？”
表情還挺緊張，他現在是特別迷信，就怕自己拜了，魂會被勾走。
“不是啊。”錢乾納悶道，“只是你現在掛名在我這裏，輩分比較大，你拜了……下面就知道了，到時候你爺爺會比較爲難。”
師蒼炎：……
“你能透露一下，我輩分多大麼？”
錢乾：“這麼說吧，你爺爺在冥界相當於新生兒，我呢相當於你祖宗的祖宗，你輩分也差不多這麼大。”
師蒼炎：……
完全不想在冥界有這麼大輩分好麼！
一直到他們幾人祭拜完成，都沒見到其他親戚過來，直到他們下山，纔看到姍姍來遲的一羣人。他們大概還氣得不輕，想要說一說師蒼炎，但是他直接沒理他們，拉着錢乾離開了。
還是師爸媽留下來解釋了幾句，本來想勸他們也上去拜拜，沒想到這些人轉身就走。
錢乾看着這一幕，有些詫異：“你們家是真的不喜歡你爺爺啊。”
師蒼炎點點頭：“畢竟爺爺很早就神志不清了，家裏都是奶奶在操持，他們不喜歡是正常的。”
以前他奶奶也是拿這一點壓他，說全靠她纔有這個家，纔有師蒼炎現在的輝煌。當時師蒼炎完全是愚孝，全以他奶奶爲主，現在不會了。
畢竟他只是脾氣好，不是傻，沒有愚孝濾鏡，自然看的出來誰是真心對他，誰是想在他身上撈油水。
錢乾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想不想見你爺爺”
師蒼炎詫異道：“可以見？”
錢乾點點頭：“你爺爺應該還沒轉世投胎，我運作一下還是可以的。”
師蒼炎想起自己對爺爺的一些印象，只記得每次見到他，他不是躺在牀上，就是在發小孩脾氣，然後便是奶奶的抱怨和哭泣，還有親戚們的埋怨。從小到大他對他似乎都沒有什麼好印象，也沒有太深的感情。
“算了吧。”師蒼炎搖搖頭，“陰陽兩隔，還是個走個的爲好。”
“你想的倒是開，也是因爲你爺爺和你關係一般吧。”錢乾笑道，“如果是你深愛的人，估計你想盡辦法都想見一面了。”
師蒼炎：“所以你的目的在這裏啊，如果我想見，是不是要在你這兒花一大筆錢。”
他這段時間也算是見的多了，錢乾似乎真的什麼都有，來找他的鬼怪不要太多，大部分都是想在冥界過得好點。當然也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但錢乾不怎麼在他面前表露，他也不是很清楚有什麼貨物。
錢乾笑笑沒說話，只是想着，少了個賺錢機會呀。
他們接下來要去祭拜其他祖先，而那些人並不葬在一起，因此要去別的山上。在路上的時候，天色突然放晴，師蒼炎走在錢乾身邊，看着陽光灑在錢乾俊美的臉蛋上。
他想，若是哪一天錢乾決定離開，到冥界去，他是否會想辦法賴着一起去呢？
似乎這麼多天相處，他已經無法離開錢乾了。
哪怕這傢伙總是把自己氣個半死，也偷懶不好好工作，還總是佔自己便宜，但是吵吵鬧鬧的，讓他曾經波瀾不驚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還是挺有意思的。
而且從錢乾這兒看，冥界似乎也是個有趣的地方啊，起碼那些和他打交道的鬼怪都有趣的很，完全沒有影視劇裏的恐怖陰邪。
忽然，錢乾停下腳步，轉頭對師蒼炎道：“讓你爸媽回去。”
師蒼炎：“嗯？”
錢乾擡頭看着深山，低聲道：“起霧了。”
有什麼傢伙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