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京市坊之間,已滿是唯物家檀子噬滅僞儒的佳談。
昨晚事已至此,學宮是怎麼都不可能封鎖消息了,便也只好任由他傳,也算是壯大唯物家的名聲了。
只是,這一下壯得有些過頭。
要說檀子怒斥衆儒,學博傾巢助陣,禁軍精兵盡出,這些還有些根據。
但後面的檀子志在滅儒,大道顯於鹹京,光武借坐鼎還魂轉世之類的,就開始傳邪了。
可這還不是傳播性最強的。
頂流還得說是璃公主。
對庶民而言,學界和政界的那些名人都距離都太遠了,印象很模糊。
比如韓蓀,那就是個特別大的官,主理一切。
比如範伢,那就是個很有學問的人,什麼都懂。
但璃公主不同。
一位妙齡的得道聖女。
一位王室的掌上明珠。
這已經不是遠的問題了。
根本就是神了。
又因她寄氣於“月”,陡然又增添了幾分神性。
她也毫無疑問地,成爲了終極的崇拜對象,聲名遠揚。
這也導致,秦人也時常困惑,究竟是怎樣的天之驕子,能與這樣一位神結合。
可就在昨天,龐牧說“檀子與贏璃回宮了”。
說得就像到點兒了回家睡覺一樣寫意。
一時之間,天驕檀子的形象已然躍然紙上,大家都不約而同拿出了少年光武帝的畫像,認爲只有這個形象才能符合檀子。
當然,他們還是保守了,人還可以更帥的。
不過這並不影響市坊瘋傳檀子與贏璃的緋聞,即便龐牧後來澄清這是個誤會,卻反倒被認爲是欲蓋彌彰。
以至於,當姒青篁和小茜揹着行囊走向學宮的路上,都不得不聽到各種議論。
“宮裏傳來的消息,檀子早已是王婿了。”
“不錯,我也得到消息了,檀子第一次當伴讀,走進秦宮學堂的時候,璃公主便看上了他的大才,私定終身。”
“哦?他們還當過同窗?”
“那可不!當時璃公主年方十八,正是要訂婚的時候,一見檀纓便錯不開眼了,非他不嫁,不然璃公主又何苦等這許多年,連周太子的月下清談都不去?檀纓若非王婿,雛後又何苦動用禁軍相護?”
“有道理啊!只是……這年齡不對吧……璃公主十八……檀纓當時豈不是隻有十二三?這璃公主豈不是……”
“唉!這話不得亂講的!秦宮之事一向大膽,我等還是不要聊了,心知肚明即可。”
“嗯……璃公主喜歡小弟弟的事情,頗爲隱晦,你我也莫與人說……”
“不說不說……”
姒青篁一路走着,越聽越離譜,已經沒有勇氣再見贏璃了。
“璃公主……我的璃公主一定不是那樣的,怎麼可能委身於蠅?”
“哈哈。”小茜在旁道,“公主之尊,倒也配得上我檀師。”
“你起開,你現在渾身都是譚蠅的味道了。”
“嗷呦,昨晚也不知是誰非要抱着我睡~”小茜調笑的同時,也遠遠看到了學宮門前呆站的檀纓,這便要揮手前去,“那我去上工啦。”
“晚些去,再多陪陪我。”姒青篁拉來小茜遠遠瞪向檀纓,“不日便是奉天指路,我最擅長的墨家先來,我就不信譚蠅樣樣都能精通,只待我坐穩首席,他原形畢露,洗刷璃公主的污名!”
“哼!璃公主的那些異樣的神態,必不是因爲檀蠅其人,只因其才。只要我的纔在檀蠅之上,璃公主必能恢復如常,甚至對我也那樣。”姒青篁一陣磨牙,目光逐漸兇狠起來,“我力壓譚蠅,解救璃公主,只在此刻!”
“這……全是你的癡想吧……”
“不是!”
說話間,一輛熟悉的老馬車駛過,緩緩停在了學宮門前。
檀纓眼見老鮑駕車而來,這便招呼過去。
“哎呦!”老鮑笑着一躍下車,“檀子來接風啊,這可受不起,受不起受不起。”
“子個錘頭,你還鮑子呢。”檀纓一笑便掀開了車門簾,一見羞答答低着頭的嬴越就叫了出來。
沒辦法,嬴越的新發型太虎了,整個一個長分頭。
對大多數地方,大多數人而言,頭髮都是很重要的東西,恨不得一輩子都不剪,束起來就對了。
尤其是儒家,對於擅自處理頭髮的行爲更會定義爲不孝。
因此,也只有過於趕時髦的越人,和過於特立獨行的人才有膽量搞短髮,其震懾度堪比彩虹頭殺馬特。
但其實從視覺層面而言,這分頭剛好也遮住了一些方臉,倒也顯得嬴越更精緻俊氣了一些。
如果是女人之間,不管閨蜜的造型有多失敗,此時都會送上虛僞的讚揚。
然而男人之間,不管夥伴的造型有多成功,都會送上真摯的諷刺。
檀纓更是不客氣,一臉喜不自勝便揉上了嬴越的腦瓢。
“哈哈哈,你這頭型好像個大**頭子啊!哪位天宮巧匠給你整的?”
“噓……”嬴越此時已面如憋茄,只瘋狂暗示檀纓收聲。
檀纓這才覺出不對,再餘光一掃。
啊!
我璃姐姐也在車裏!
昨天夜宿越韻宮了?
難道這是她的傑作?
毫無疑問,此時的贏璃,聽到了檀纓的評述,正逐漸面露JO態。
“……”檀纓一個獰臉,立即硬生生抽手,只負手嚴評道,“我的意思是,你的頭髮像公雞的雞冠一樣傲然而立,彰顯出了我秦人的雄姿,此等大美的傑作,必出自天宮巧匠之手。”
“你止聲吧……”嬴越只搖着頭踏下馬車,回身敬道,“璃姐……到了……”
“嗯。”贏璃強自按捺着JO意,僵繃着臉下車,看也不敢看檀纓便遁入了學宮側門。
檀纓頓時一涼,衝嬴越罵道:“你怎麼不告訴我璃姐在車裏?”
嬴越反罵:“誰讓你一上來就說這等話,活該!”
對罵之間,檀纓卻又聽見車廂內一陣哽咽。
探頭望去,才見嬴韻正坐在後座徑自抽泣。
“滷蛋怎麼了,早上沒喫飽?”檀纓笑問道。
“傻柱休擾本宮!”嬴韻一個側頭,不願道,“我兄一入學宮,豈不是被你一人霸佔了……我都見不到了,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