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百家逐道 >092 我懂你了
    午時整,墨考畢,學士們紛紛交卷離場。

    腦子裏迴響的,自然都是中間檀纓喝退姒白茅那一幕。

    情緒上,似乎是壯了秦宮聲勢。

    但務實點來看,姒白茅是來指路的,帶着資材來的,後面更可能會邀請秦學士赴奉天留學。

    如此鬧僵了,那資材也便無了,他也不邀了……

    你檀纓是無所謂,我們又招誰了?

    一時之間,出了考場他們便議論紛紛。

    “公子白茅不是說的清清楚楚,是承師業來指路的麼,這又哪裏惹到檀纓了?”

    “或是檀纓樹敵多了,神智敏感,來個人便以爲是衝他來的吧……”

    “不要說檀纓,祭酒似乎也是這麼想的。”

    “唉,一向執掌大局穩如泰山的祭酒,怎也有唯唯諾諾的一天。”

    “祭酒還好了,司業直接不見蹤影……”

    “呵,再這麼下去,秦學宮不如直接叫檀學宮吧。”

    各方議論之間,忽有一聲尤爲宏大友善的“議論”傳來。

    “長安,你不明因由就裏,瞎議論什麼學宮的事!”

    “啊?”

    循聲望去,正是並行離場的嬴越與謝長安。

    嬴越一臉質詢之色,謝長安則只有懵逼。

    嬴越再而罵道:“祭酒心繫大局目視千里,你比他還有遠見?!”

    謝長安委委屈屈:“比不過啊……”

    嬴越:“司業心如磐石,志存高遠,你比他還堅決?”

    謝長安:“沒……沒有啊……可我什麼都沒說啊……我還想最後那道題呢……”

    嬴越:“檀纓一心向學,去僞求真,你比他還有才學?”

    謝長安:“唉唉唉,這我不服啊,一心向學的話,璃公主、範畫時的事怎麼解釋?”

    嬴越:“那是謠傳!倒是你等,對此事哼哼唧唧又不敢明言,心裏唸的到底是求賜那幾副資材,還是秦宮大事,心裏就沒點數麼?”

    謝長安:“啊……這倒是……大事跟我們關係也不大,鬧僵了沒資材相賜卻是實實在在的。”

    嬴越:“我墨論理不對人,姒白茅若守墨規,該賜資材便會賜。他若不守墨規,依親疏仇善行事,那他的資材便只能舔來,求來了,我秦宮學士會爲那幾副資材幹這等事?!”

    謝長安:“好了好了,快些走吧……”

    謝長安怕被打,拉着嬴越就趕緊走了。

    毫無疑問,嬴越這一出是指桑罵槐,與謝長安唱戲噴所有人。

    待嬴越走遠了,議論也確實小了一些,但仍然有。

    “說我們只考慮自己,秦宮難道不只考慮檀纓麼?”

    “公子越與檀纓情同手足,公主璃與檀纓不清不楚,又有什麼資格說我們?”

    “唉,都別說了,檀纓已拜所有學博爲師,這樣一個弟子,可比100個學士都重要嘍。”

    ……

    小院裏,檀纓正躺在亭凳上,捂着心口很痛苦的樣子。

    “難受……太難受了……白茅賊的事我光聽聽就難受……受傷了,我也受傷了,心好痛……”

    呻吟之間,姒青篁從內室走來,揹着臉將一塊溼巾遞與檀纓:“擦擦……”

    “你幫我擦,我難受……”

    “自己擦!”姒青篁一把將小巾甩到檀纓臉上,“我都挺過來了,你在這裏無病呻吟什麼!”

    檀纓抓過毛巾,勉強起身擦了把臉才嘆道:“原來你最初不與人說話,並非不敬,而是在你的認知裏,你若與某人對話,那人便會有厄運,雖然姒白茅早已走了,你也知道現在沒事了,但這個心障卻也永遠在心裏了。”

    姒青篁身子一扭,不讓檀纓看她。

    眼見她如此感動,檀纓也一肅道:“還好,我聞到了你的腳臭,解開了這個心障。”

    “譚蠅!”姒青篁怒目回頭,“就沒點新鮮的?”

    話罷,她重又背過身去:“再說明明是因爲……因爲影子偏北的事。”

    正說着,小茜也端着茶具從內室走來:“是哦,那是小姐第一次與我和衛磐子之外的人說話呢。”

    檀纓抿嘴道:“這事越王就不管的?”

    小茜放下茶具哼道:“小姐那時才八歲,她說得清麼,她看得懂麼,她敢說麼?”

    姒青篁也上前幫忙擺起杯子:“更多的是不敢,我怕我與父王說過話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所以與他見面的時候只敢笑,父王不明就裏,還當姒白茅管教得好,公主就該如此端莊。”

    檀纓問道:“後來姒白茅走了也沒說過?”

    “沒。”

    “那這事都誰知道?”

    “除了我等,也只有衛磐子了。”

    “嗯……”檀纓蹙眉揉腮,“墨家……是最有規矩的對吧?墨者要依墨規行事。”

    “該是吧。”姒青篁捻着茶葉道,“秦墨主生產,爲求行事功效,難免要妥協一些,王墨主學,總館在王畿,又近天子,更嚴一些。”

    檀纓沉聲道:“而姒白茅,正是一個喜好用規則改造他人,改造關係,改造社會的人……這根本就是一個比商鞅還極端百倍的法家了,他若成爲鉅子,不知道會將王墨改造成什麼樣子。”

    話罷,他忙與姒青篁道:“我想讓祭酒與司業知道這件事,可以麼?”

    “……”姒青篁默然不語。

    小茜則當場叉腰:“師父,小姐是拿你當自己人才說心裏話的!”

    “罷了。”姒青篁一嘆,斟上茶道,“司業或也在爲鉅子之位而煩惱,是該讓他知道姒白茅的行徑,至於祭酒……不與他說。”

    “不說就不說。”檀纓這便伸手接茶。

    “自己泡!”姒青篁抓着杯子便轉過了身。

    說話間,大門一開,嬴越與謝長安大大咧咧走了進來,進門便噴:“好啊檀纓,提前交卷來這裏逍遙了!”

    嬴越是有氣勢,跟回了自己家一樣。

    謝長安則一縮。

    這小院,這兩名女子,提前交卷,回這裏逍遙……

    唉,我答這題有何用!

    “哈哈。”檀纓大笑而起,“二位考得如何?”

    嬴越一樂上前,毫不客氣地拿起了小茜剛剛泡好的茶:“這題面正中我心懷,考得不能更好了。”

    謝長安也搓手湊來:“我還好吧,感覺只要讀過《吳孰算經》和《墨學物典》,總能答上來一些。”

    他說着,又望向檀纓和姒青篁:“不過你們兩刻就交卷,是不是太過小瞧這墨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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