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送客人回去吧,近侍。”溫索姆眼看天空昏沉,好似要有狂風將之,連忙催促侍從接待斯圖爾特和艾莉絲兩人。
看着明顯氣色不好的斯圖爾特帶着艾莉絲上了魁馬車,遠遠離去後,莫伊才披上了子爵的外衣走來。
“原來是有夫之婦,可惜,可嘆,奈何如此女子卻與那骯髒的匠人是這般關係。”莫伊眼中盡是遺憾,還有濃濃的不甘和饞涎。
“呵呵,那可不是個簡單的匠人,子爵大人。”溫索姆挺了挺腰桿,看着烏雲滾滾而來,“奈何那個女人,更不是簡單的貨色。”
“什麼意思?”莫伊有些疑惑。
“你覺得一個工匠何德何能與那般女子成爲夫妻,你有可知那女子是何身份?”溫索姆轉了轉眼睛,故意賣關子問道。
“她究竟是什麼人?你倒是別刁難我了。”莫伊畢竟年輕些,心性總歸有些浮躁。
“不知你感受到方纔的氛圍有何不同?你又是否看到那女子皮膚上隱隱浮現的鱗片?”溫索姆眼中的魁馬車已經消失在了地平線處。
“你是說...艾莉絲不是,人類?”莫伊吃了一驚,下意識的看去斯圖爾特離去的方向。
“根據我這麼多年的調查,那一頭白髮極有可能是東邊被人謠傳的生物。”溫索姆眼神閃爍,“白德拉貢!”
“德拉貢!”莫伊驚叫一聲,然後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調查這些幹什麼?那可是一條活着的德拉貢啊!”莫伊不解,這個時期的德拉貢依舊是對人類最危險的存在。
“呵呵,你就不好奇斯圖爾特是從哪裏找來的那般堅硬的材質,他鍛造出來的武器,可以輕而易舉的斬斷帝國最頂級鍛造師的造物!”溫索姆眼中流露出了濃厚的貪慾。
莫伊看着溫索姆的表情,一時之間若有所思。
“今天就先這樣吧,莫伊子爵,外面已然變天,我就不出門恭送了。”溫索姆呼了口氣,白色的霧氣升騰而起。
“我便不多叨擾了,改日再見,城主大人。”莫伊點了點頭,招來了自己來時跟隨的侍從,還有自己的弟弟,尹庭。
溫索姆轉身回了屋內,一時之間莊園內清冷無比,只有風吹過草地時發出的“莎莎”聲。
坐在馬車上的斯圖爾特爲艾莉絲披上了白色的外披,皺眉說道:“你不是最怕冷,爲什麼脫掉?”
艾莉絲有些瑟縮,將白晃晃的臉蛋沒入了暖暖的絨毛之中,輕聲說道:“這是托爾爲我做的,我不能剛穿上新衣服就弄髒。”
“我做出來就是讓你穿的!被欺負了爲什麼不反抗?哪怕是呼喚我,我就在上面!”斯圖爾特有些生氣,聲音不免大了一些。
“對,對不起。”艾莉絲被嚇到了,她的托爾從來沒有這般與她說過話。
“你!”斯圖爾特張了張嘴,聲音卻堵在了嗓子眼,胸口的憋悶讓他無比難受。
是啊,他覺得難受極了,你爲什麼要道歉呢?艾莉絲,你又沒做錯什麼,可若是他原諒了兩個孩子的過錯,那麼此刻錯的,到底是誰呢?
是他嗎?是他不該繼續生氣,是他不該將火氣撒在艾莉絲身上,是他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嗎?還是,那一絲絲讓他隱藏在內心深處,一旦被刨出,便可以看到的無比醜陋的嫉妒?
“對不起,托爾,你在生氣嗎?求求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艾莉絲軟軟的聲音傳來,喚回了斯圖爾特出神的魂。
“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艾莉絲,我不該對你生氣,我不該對你發火,這一切都是我沒用,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斯圖爾特看着艾莉絲擔憂害怕的眼神,心都跟着顫動了起來。
被摟在懷裏,艾莉絲舒服的閉上了眼,溫暖,是她最喜歡的溫暖。
“你沒有錯,托爾,我們都沒有錯。”艾莉絲反倒拍着斯圖爾特的後背,輕聲安慰了起來。
錯的是他們心中,都藏有的不可訴說的祕密。
有些謊言,要用一輩子去圓,或許某一天依然會被戳破。
不一會兒,車內響起了婉轉悠揚的吟唱聲,街邊的民戶們都紛紛在窗戶上探出了腦袋,想要一探是誰的空靈歌聲。
“我給你貧窮的街道,絕望的落日,
破敗郊區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飢渴,
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
我給你我設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營造字句,不和夢想談說,
不被時間、歡樂和逆境觸動的核心。
我給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個傍晚,
看到的一朵黃玫瑰的記憶,我給你關於你生命的詮釋。
我愛你,托爾,
我愛你。”
就連拉車的馬伕都在跟着旋律哼唱起來,一時之間,整個街巷都在唱着,這首歌是住在街尾的晚年歌唱家博爾赫斯所創,大家平時裏聽的,唱的大部分都是出自他手。
斯圖爾特心中的煩悶被一首靈動悠揚的歌聲洗滌,他的嘴角緩緩揚起一抹微笑,只聽他怪道:“這首歌太悲傷了,不符合我現在的心情。”
艾莉絲看到斯圖爾特情緒好轉,開心的笑道:“那就這一首,我和隔壁的布瑪太太學的......”
即使外面的天空已然變色,即使大風依然咆哮,卻無法滲透到艾莉絲和斯圖爾特此刻的心情一絲一毫,兩人緊擁在了一起。
他們從未感覺自己如此幸福,如此充實。
莊園拉車的馬伕送回了斯圖爾特和艾莉絲二人,來到了一戶人家的樓下,高聲問道:“請問剛纔那首歌的名字叫什麼?”
“或許你真該去街尾見一見博爾赫斯,這是他的《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不過能唱的如此好聽的也就只有小艾莉絲了。”這戶人家透過窗戶看到下方的馬伕,笑着說道。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馬伕揮舞鞭子,口中已然哼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