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鸞的聲音，在楚陽的腦海中響起。
“從你走後，那襲紅衣一直在城頭上眺望着北伐的方向，足足停留了一個月之久。”
“最後，婚約如期而至，聶清靈便離開了城頭回到了聶家當中。”
“那一天，聶清靈身穿着嫁衣，衣裳雖然華麗，但是卻遠遠不及那日在城頭上的明媚動人。”
“女子出嫁的當天，是需要在出閣那天檢查身體的。也就是在這天，聶清靈被查出了守宮砂已破，這在整個聶家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一時間，不論是聶家還是蕭家顏面盡失，蕭家的少主，更是在一怒之下，選擇退婚。不顧及大局，讓聶家就此顏面大失。”
“在之後，兩家更是徹底因此反目，大打出手。所有的平衡，都在那一天徹底打破了。”
“聶家主更是勃然大怒，不斷逼問着聶清靈這是何人所爲。只不過，聶清靈自始至終都未曾透露分毫。”
“看着聶清靈的肚子逐漸開始變大，聶家主徹底暴怒，下令將聶清靈關押在了大牢當中，即日斬首示衆，以儆效尤！”
“斬首之日，就在明日！”
“東窗事發之後，聶家的盛名不再，而聶清靈更是背上了千古罵名，從先前聶家家主引以爲豪的天之驕女，成爲了聶家的罪人。”
“聶清靈守口如瓶，在嚴厲的酷刑下，始終不曾招供是何人所爲。聶家主的耐心也被徹底消磨，最後做出了這個決定，要將聶清靈以及肚子裏的孩子，盡數剷除！”
楚陽聽完這些之後，面色平靜如水。
但，小青鸞能夠感覺的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心中已經升起了滔天怒火。
此刻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罷了。
楚陽緩緩起身，他走出了房間，強大的神識遍佈在了整個府邸上下。
他能夠察覺的到，在這府邸周圍，已經隱藏了許多強大的存在，那些氣息雖然隱晦，但在楚陽面前，卻是一覽無餘。
看樣子，聶家主心中已經有所猜測，聶清靈肚中的孩子，可能是自己的。
現在不過是礙於沒有足夠的證據，這纔沒有對自己動手罷了。
一旦他現在出手的話，那無疑坐實了自己與聶清靈之間發生的事情，自己這些年來的所做所爲，也將徹底功虧一簣！
這樣他就再無可能進入太初聖地，取得太初刀，前去補全天地神盤。
該如何抉擇？
小青鸞能夠看得出，眼前這個男人眼中複雜到了極點的神色。
爲了聶清靈與肚中的孩子，還是爲了天下蒼生？
換成任何一人面對這樣的抉擇，恐怕都會難以選擇。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但不論怎麼選，這對楚陽來說，都是不能接受的。
楚陽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只覺得心中無比難受。
張了張嘴，可是卻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明明聶清靈這一生，都是在爲了聶家而不斷努力，對於家主的話，更是百般順從。
這樣一個，將一切都奉獻出來的女子，可到最後，卻成爲了聶家的罪人，受萬人所唾棄。
何等不公，何等可憐。
楚陽的心中，充滿了悲涼。
這種心情，旁人很難理解。
天帝鏡外。
羣修們看到這一幕後，無不動容，只覺得內心苦澀。
帝尊這一生太苦了，幼年的時候，在聶風雲與自己的師尊之間做出抉擇，現如今他又得在聶清靈與天下蒼生之間做出抉擇。
他們都知道，不管帝尊怎樣選，都是錯的。
這種必須做出選擇，但是每一個選擇都是通向深淵，自己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最是讓人絕望。
聶風雲目光復雜，他看着楚陽的身影。
能夠感覺的到，在這一刻，哪怕是面對域外大敵都未曾露出半分膽怯與絕望的大哥，心中充斥着萬分悲意。
他現在越發疑惑，當時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情況，會導致姐姐是爲大哥親手所殺，並且煉爲器靈的？
不遠處的葉凡，看到帝尊陷入這等兩難的境地時，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帝尊啊帝尊，終於體會到了絕望的滋味吧？
這種情況，不知道你該怎麼選擇？
不論怎麼選擇，都會被衆生唾罵！
救聶清靈，那便是不將天下蒼生放在眼中；不救的話，又是冷血無情，溟滅人性，眼睜睜的看着聶清靈死去，看着自己還未出世的孩子死去！
鏡中。
在院中駐足了許久的楚陽，最後只發出了一聲輕嘆，隨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當中。
這一舉動，讓羣修們大驚失色。
難道楚陽真要無視聶清靈與那孩子的死亡嗎？
不少修士心中充滿了怒火。
所謂衝冠一怒爲紅顏，可帝尊卻連嘗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
也有修士認爲，帝尊這樣選擇纔是對的。
相比於拯救天下黎明的大愛，這等兒女情長的小愛，根本不值一提！
或許，人生本就是充滿了遺憾。
誰的人生有沒有遺憾呢，人這一生啊，本就不會十全十美。
很殘酷，也很現實。
是夜。
楚陽徹夜未眠，他始終難以入睡。
究竟要怎樣選擇，纔可以救下聶清靈，並且成功取得太初刀呢？
此局，似乎無解。
留給他的時間太短了，事情太突然了。
第二天就要做出抉擇。
他到底要怎麼選？
沒有人可以告訴他。
楚陽現在只覺得自己大腦快要炸裂，胸口沉悶，似是難以喘息，要透不過氣了。
極爲的壓抑。
霎時間，與聶清靈經歷的種種過往，在他的腦海當中浮現。
那明明內心溫柔似水，還有幾分幼稚的小女人，可是卻要在外人面前，始終裝作一副精明能幹，冷若冰山的模樣。
她這一生太累了。
還有肚子裏的孩子，這可是他的骨肉啊。
難道也要眼睜睜的看着他，還未出生，看一眼這個美麗的世界，就遭到迫害嗎？
楚陽呼吸有些急促了，雙目血紅一片，口中發出低沉的嘶吼。
良久。
他的目光漸漸清明。
自己不出手，聶清靈與那孩子一定死，他也一定會後悔終生，出手了，也未必沒有機會取得太初刀。
想明白這一點後，楚陽的目光堅定。
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但楚陽只求問心無愧。
第二天。
楚陽一步飛躍天穹，朝着府邸外飛去。
一道道身影在這個時候從四面八方涌現，將楚陽團團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