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說?”俞沅伸手捧着他的臉,語氣是很單純的好奇。
柏應洲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你這麼聰明,猜不到嗎?”
俞沅“嘖”了一聲,驕傲地揉揉腦袋,“也沒有特別聰明。”
這抓重點的能力讓柏應洲不由得笑了一下,但是因爲是腦回路清奇的俞沅,這纔是正常的。
“主要是在誇你嗎?”柏應洲無奈地捏了捏他的臉。
俞沅理不直氣也壯,“我很喜歡被人誇,你多誇誇我唄?”
聽到這話,柏應洲突然靈光一現,眯起眼睛看向俞沅道:“很喜歡被誇?你之前答應我要試試就是因爲我誇了你。”
那天的煙花他還記憶猶新,俞沅在那個晚上答應了他。
這是可以說的嗎?
俞沅揚起嘴角,點了點頭,“而且你誇得好真誠哦,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柏應洲一挑眉,輕輕扯了扯他臉頰上的軟肉,但是沒捨得說重話。
“你以爲是兒戲。”
他很愛俞沅,但是他沒明白俞沅爲什麼會答應他。
而且即使確認了關係,他們兩個的相處也沒有改變。
他一直沒有想明白,這下疑惑終於被解答了。
柏應洲眯起眼睛,眼底劃過一絲戾氣,“這麼說要是隨便讓一個其他人誇你,你也就跟人家走了?”
俞沅搖搖頭,“我又不是傻子,能分辨得出真誠的話和假話。”
柏應洲心裏突然泛起一股酸意。
這話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有同樣真誠的人,他就有可能牽起別人的手,在別人的懷裏笑。
在他的眼裏俞沅是唯一的,但是俞沅不是,他還有很多選擇,他只不過是他現在觸手可及的一個選擇而已。
俞沅望了眼窗外。
已經是秋天了,景物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濾鏡,染紅了的葉子落在了街道上,在黑夜中折射出一絲橙紅色的光。
綜藝結束以後自動關閉退出到選臺界面,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涼意漸起,外面連蟬鳴也聽不見了。
好像越在這種時候,就容易產生旺盛的分享欲。
俞沅把腳也縮進被子裏,眨着眼睛看向柏應洲,似乎還在等他的答案。
柏應洲嘆了口氣,沉聲道:“你還記得柏貓的那個漫畫嗎?”
俞沅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很快他就知道了應該是檀香太太的那個短漫。
鯊人魔被困在了手機裏,貓貓是唯一能夠跟他對話的人,救贖了鯊人魔這個反社會人格的傢伙。
他還用外星人套娃理論跟柏應洲套娃了來着。
高級外星人看他們,更高級的外星人看高級外星人也這樣,自己過得開心就好。
俞沅一拍腦袋道:“記得啊,怎麼了?”
柏應洲沉聲道:“如果說我跟他一樣。”
他說這話的時候指尖都在發燙。
這觸及了他潛藏起來的藏在心底的一切,說起這些就是在下賭注。
“你……”俞沅微微瞪大眼睛。
這是超乎他的預料的,他只知道柏應洲跟文裏的不一樣,但是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很多時候他都不是喜歡太過探究,只跟隨自己內心的想法,所以沒有特地去問詢。
鯊人魔是被困在手機裏,那柏應洲呢?
柏應洲卻忽然輕笑了一聲:“你知道我的一切不是嗎?”
他用另一個問句來回答了一個問句。
有一種一切都被拆穿的感覺,俞沅忍不住抿了抿脣。
雖然他多少也猜到了柏應洲能夠以猜到一點他的身份,畢竟他從來沒有刻意隱瞞過自己。
柏應洲微微眯起眼睛,眼底劃過一絲晦澀的情緒,“你這麼瞭解我,不用我多說,你也肯定能明白。”
俞沅不知爲何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你沒來之前,我的處境跟那個漫畫很像。”
漫畫中其他程序都無法理解鯊人魔,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因此他只會覺得孤獨,並且產生反社會的人格。
俞沅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一種感受,蹙着眉道:“可是現在完全看不出來,大家都很正常……”
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行爲邏輯,每一個選擇都是不確定的。
柏應洲把灰色的被糰子放倒,面無表情地道:“你猜這是因爲什麼?”
一陣天旋地轉,俞沅睜眼就是天板。但是有空調被墊着,還躺在沙發上,他也懶得起來了,就任由柏應洲摁着。
俞沅想起了“不知名地下組織”裏那個半夜不睡覺的“哲學家”說的話。
三維的人進入了二維的文字小說之中,就相當於往氣球裏灌水,二維的文字爲了承擔這一個異變,就會展開。
那他的到來就相當於二維世界展開了嗎?
他說他沒來之前一切都是不一樣的。
柏應洲這種情況很像是小說人物覺醒。
只有他一個人覺醒,所以他會覺得孤獨。
俞沅沉默了好久,才憋出一句,“你……”
他覺得自己有很多想問的,發出聲音以後才發現不知道要問什麼。
柏應洲瞭解的遠遠比他想的要多,俞沅甚至產生了他什麼都知道了的錯覺。
柏應洲把灰色糰子盡收眼底。
他其實並不打算跟俞沅說這些,起碼不是現在。
但是在他知道了俞沅答應跟他在一起的理由之後,一切就要重新考量了。
能讓俞沅心疼他的話,這人就不會在短時間內選擇離開了吧。
俞沅深呼吸了一口氣,定睛看向柏應洲,“那是什麼感覺啊?”
柏應洲沉吟道:“可以參考漫畫。”
不過比那殘酷一百倍。
俞沅只覺得心裏變得很沉重,就像壓着一塊石頭,讓他喘不過氣。
因爲這是無解的,他的悲慘來源於設定,他卻無法怪罪任何人。
他的童年悲劇來源於小說寥寥幾筆的描寫,在他覺醒之後的時間裏,精神想要擺脫但是卻又無能爲力。
因爲他無法被人理解。
那種感覺,肯定很孤獨。
俞沅輕聲道:“爲什麼這麼殘忍。”
他像是在問,但又不知道是在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