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憲出身校檢錦衣衛,風光的也做過宰相,如今卻被流放三族,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劉炳一個死人身上。

    許平安感到有些不敢相信:“這結案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徐耀祖舉起酒杯的手一愣,解釋道。

    “其實也不算是草率,你看那汪廣洋。

    他也有望成爲宰相,卻因爲劉炳說他不孝敬母親,便被遣回了老家,最後全家都被髮配去了海外,這不是更草率?”

    果然萬事都要有對比,這麼一對比,楊憲還挺合理的不是。

    許平安嘴角抽動。

    “這努力了一輩子的富貴權勢,就憑一句話便煙消雲散,最後還落得這般下場,這官場真是變幻莫測。”

    徐耀祖噓聲道:“如今朝廷上下,人人自危,有消息傳,聖上是有意讓太子親政。”

    許平安眉頭緊鎖:“太子親政,這麼大的動靜?”

    “噓!”徐耀祖連忙制止了許平安說道:“這事也是劉伯伯告訴我的,你別說出去。”

    許平安連聲應到:“好,喝酒,喝酒!”

    徐耀祖有敬了許平安一杯道:“不說了,說說你,風頭馬上就過了,你有何打算?”

    “打算?”

    只見那明月漸漸被黑霧籠罩,伸手不見五指,只有石桌上火光微亮。

    許平安不經想起了上輩子的事,緩緩道。

    “我讀書十餘年,剛出來時胸懷大志,想要闖出一番名堂。

    但浪蕩十餘年,十分窩囊,就連個彩禮錢都湊不齊。

    大半的日子都只是久居人下,平日裏臉上掛着笑,手提提着酒,賣酒,嘗酒。

    那些年來,不是醉的不省人事,便是稀裏糊塗的過着。”

    說着,許平安看向了徐耀祖,笑道。

    “如今我醒了,這糊塗酒也不喝了。

    如今有了錢了,我想開一座酒樓,自己做那掌櫃的,掙了錢再賣塊地,再娶上幾個老婆,享受享受地主的日子。”

    徐耀祖聽着面色古怪道:“許兄,我還以爲你會想着做官報效朝廷,造福萬民呢?”

    許平安搖了搖頭:“自己都過成這樣,還想着造福萬民,真是好高騖遠。”

    徐耀祖有些遺憾道:“可你博聞廣見,能言善辯,不去做官真是可惜了。”

    許平安擺了擺手,兩個高官這麼草率的下馬,在這種世道還敢做官?

    “太擡舉我了,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你特地帶着酒菜來這裏,不是專門來看我的吧?”

    徐耀祖撓了撓頭,尷尬的笑道。

    “明天,楊憲的家人就出來了,他們臨走前派人託個口信,說臨走前想見你。”

    許平安一愣,笑着說道:“見我,見我做什麼?”

    提起這,徐耀祖滿臉的複雜,解釋道:“這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你去了就知道了。”

    寄居人下,他又端來了酒菜客氣的招待,許平安自然不好拒絕,隨口說道。

    “行!能幫你的我一定幫你!”

    ——

    次日,陰雲密佈,不多時,冷風拂面,斜雨如珠簾散落,天地間茫茫一片。

    許平安在徐耀祖的帶領下出了城,來到了江邊,只見這裏林木叢生,其中有石階小路,彎彎曲曲不知通向哪裏。

    沒走幾步,出現在盡頭的便是一座亭子,似乎觀賞避雨用的亭子。

    不多時,三頂轎子出現了,從轎子裏下來了幾個人,徐耀祖趕緊走上前,依次向三人行禮道:“見過劉伯伯,湯伯伯,常伯伯。”

    許平安一眼掃過行禮道:“草民,見過劉大人,湯將軍,常將軍。”

    長得儒雅眯着眼的事劉伯溫,這身材微胖的一雙老色眼的則是湯合,那滿臉嚴肅殺氣深藏的則是常遇春。

    三人隨意的掃過許平安一眼,對着徐耀祖點了點頭。

    至於許平安,他們目光皆沒有多做停留。

    說罷,劉伯溫轉頭對着身後的人說道:“把人帶上來吧!”

    “是!”一旁的護衛領命,沒過片刻,便帶着五個人出現在了這亭子。

    他門兩男三女,年齡不一,但都穿着囚服,衣衫襤褸,渾身溼透,女的更是在發抖。

    許平安見狀,心中隱隱有了猜測,難不成這幾個就是楊憲的家人?

    正當許平安疑惑時,劉伯溫對着五人之中的一年輕男子很不客氣的說道。

    “楊德清,人我已經給你帶來了,想翻案就靠你自己!”

    說着劉伯溫眼神瞥向了許平安。

    許平安一愣,翻案?

    話音剛落,那五個人中,最年輕的男子當即朝着許平安跪了下來,還拉着其他人一同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聲音沙啞的說道。

    “恩人親眼見過兇手,還請恩人出堂作證,爲家父伸冤,討回一個公道!”

    聽着這話,許平安算是明白了,難怪徐耀祖昨晚吞吞吐吐。

    他在看一旁的劉伯溫等人,幾人皆是一副我已經盡力了,坐着看戲的表情。

    他瞬間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楊德清身爲楊憲的兒子,先不論性格怎麼樣,但身爲官二代,日子絕對不會差,現在變成了階下囚。

    這天差地別的變化,再加上殺父之仇,楊德清被撈出來的第一件事不是跑路,而是想翻案。

    但楊憲對劉伯溫非常的照顧,因此楊憲兒子楊德清的請求不可能置之不理。

    但這根本不可能成功,先不說淮西黨的勢力怎麼樣,就是這兇手的身份也不可能翻案成功。

    於是劉伯溫想借自己的手去拒絕這個還沒認清楚形勢的楊德清。

    明白其中的前因後果後,許平安眉頭緊鎖,開口道。

    “我這人實在,不同那些僞君子說什麼大恩不言謝的話,一般都是有恩當場還,有仇當晚報,從不欠別人的太久。

    你爹幫我脫離牢獄之災,我也將血書送給了劉大人,你如今也出來了,你爹的口信是勸你不要報仇。

    這麼算來起來,我和你爹也算是恩怨兩清,互不相欠了。”

    楊德清跪在地上,愣了片刻,面色失望,隨即說道:“等翻案了,我給你一萬兩銀子。”

    許平安搖了搖頭,心道果然是父子,這空頭支票開的一模一樣。

    見許平安搖頭,楊德清只以爲少了,連忙承諾到:“十萬兩,十萬兩。”

    許平安嘆了口氣道。

    “前日,我去送血書給劉大人,本不想露面,便花了十兩銀子買通了個乞丐,讓他幫忙送血書,卻不料他身中數刀,死在了劉府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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