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前，周漾已經問陳巍要過沈一柯的住址，但陳巍彎彎繞繞許久就是不給他。
“沈一柯？”林沁雯臉色一變，警惕了幾分，“你要去找他？”
“嗯。”周漾點了一下頭。
林沁雯驀地挖苦道：“你還是別去煩他了，人家不說出來，就真以爲他多樂意和你相處啊？”
“就你做的那些事，別人都說你把人家當狗腿使，人家也就明着不說，心裏肯定不樂意啊。好不容易高考結束可以擺脫你了，你還去招惹人家幹嘛？給人家留條活路吧。”
周漾呼吸一窒。
可明明是沈一柯主動靠近的，可沈一柯明明笑得那麼溫柔，可明明是他求着我接受他的好的……可他明明說也喜歡我的……他真的不樂意嗎？
或許是真的吧，七天了，整整七天失聯，而且電話都變成了空號。他越來越不確定了。
“姨……”周漾眼眶熱熱的，悄然垂下頭，“我是不是真的很煩人？”
他好像什麼都沒爲沈一柯做，一直是沈一柯在照顧他……沈一柯肯定很厭煩他吧，很厭煩纔會迫不及待離開。
林沁雯心底一揪，面色凝重地抿了抿脣，在他身旁坐下，將他摟過來靠在肩上。
“不管別人怎麼樣，我永遠不會嫌你煩的，周漾，只要我還活着，你就可以永遠依靠我。”
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掉落，打在黑色的褲子上，渲染開來。
“要是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也會讓我依靠嗎？”周漾依舊垂着頭，情緒低落地說。
“你能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林沁雯寵溺地笑着，揉了揉他的頭髮，“以前對你誤解太深了。現在我知道你是個乖孩子，你怎麼做的出對不起我的事？”
面對她的反問，周漾啞口無言，輕輕拿開她的手，從她身旁挪開，抹去眼淚，吸了吸鼻子，收拾好情緒擡起頭來問：“你過來找我什麼事？”
“你爺爺要見你，讓我帶你回周家一趟。”
林沁雯說完，周漾臉上僞裝出來的笑意也沒有了。
可林沁雯卻笑得燦爛：“他說他看到你這半年的努力了……”
周漾皺眉：“我不是努力給他看的！”
林沁雯愣了一下，繼續笑着：“那也沒關係，總之周老爺子很欣賞你。”
“欣賞我？”周漾嗤笑一聲，“我需要他欣賞嗎？”
“周漾，”林沁雯語氣沉重，面容嚴肅，“你遲早要回周家的，周家的家業不可能給你那個妹妹……”
周漾驀地眼淚不受控制掉了下來，“你要趕我走了？”
你也要趕我走嗎？沒法在沈一柯那裏發泄的情緒，在這一刻都托盤而出了。
林沁雯猛地一怔：“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漾，我沒趕你走。我只是覺得你……”
周漾打斷了她的話，看似冷靜但嗓音卻略微發顫地接着說：“我體內流着周家的血，我是周家未來的繼承人，我這輩子都沒法和周家脫離關係……我應該成熟一點，接受現實，接受安排……姨，你是不是一直這麼想的，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當週家人，可我身上還流着一半林家的血啊。”
林沁雯熱淚盈眶，捂住嘴別過頭不再說話。
林沁雯卻搖着頭，“我沒有要送你回去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和他們談談。
周漾知道她想說什麼，輕輕笑着打斷：“都好，按你的意思來就好。”
“周漾……”林沁雯覺得時間又回到了那晚。
那晚她憑藉醉意對他大發雷霆，而他一聲不吭承受着一切惡意。
周漾溫和地笑着，寬慰道：“姨，你不是說，你永遠是我的依靠嗎？我應該信你不是嗎？”
林沁雯心底淌過一股暖流，替他安排了接下來和周老爺子的見面。
林沁雯說這兩天要不住她那兒，周漾也不帶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車上，周漾坐在副駕駛，一直側着頭望向窗外。
路過忻城一中時，周漾忽然說：“姨，我好像弄丟東西了。”
“丟學校了嗎？”林沁雯問。
“可能吧。”周漾淡淡道。
“沒事，高考結束了，什麼東西都不重要了，確實還需要，我們再買就好了。”
“嗯。”周漾低低應着，眼睛卻不由得溼潤。
或許，我纔是被弄丟的那個。
我好像再也找不到我的寶貝了，不對，是我的寶貝不要我了。
沈一柯，你真的好狠啊。
電光火石之間，周漾想起了那句話。
你來時攜風帶雨，我無處可避；你走時亂了四季，我久病難醫。——太宰治
以往他光記得前半句，今天倒是把後面半句想起來了。這還得感謝沈一柯那個混蛋。
和林沁雯呆在一起這兩天，他並沒有好過一點，只是學着假笑。
“看來，你真的很難過啊。”林沁雯還是看出來了，從冰箱裏拿了一根雪糕遞過去，半開玩笑道，“要不再去把阮怡追回來？”
周漾順勢苦笑：“她有喜歡的人了。”
他對沈一柯的愛終究是無法述之於口的。
林沁雯震驚：“誰啊？我怎麼不知道？她不是一直在和你交往嗎？哪來的機會喜歡別人啊？”
周漾拆開雪糕，“人家心裏一直有人。”
“那她還……”
“我知道，是我一廂情願。”周漾打斷她的話。
“不是吧阿漾，你付出了這麼多的嘛？”林沁雯滿目心疼，“我沒想到你會淪落到做舔狗的地步……”
周漾輕描淡寫道：“都過去了。”
可他和沈一柯永遠都過不去。
m國，q市。
夕陽的餘暉籠罩着如宮廷般的別墅，偌大的房間裏空蕩蕩，只有兩張沙發一張茶几和兩個男人。
一位着裁剪得當西裝的銀髮中年男人說：“yorker，youarethemostindomitablepatientihaveeverseen
(你是我見過的精神力最頑強的病人了)”
對面穿着白襯的沈一柯成熟穩重與穿校服時的青春活力截然不同，彷彿過去的不是九天，而是九年。他笑着回道：“yousaythatbeingafriendcan""tbeadoctor-patientrelationshipwhydoyoutreatmeasapatientagain(你不是說，做了朋友，就不能是醫患關係嘛，怎麼又把我當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