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柯抿了一口紅酒，儀態依舊端莊，“沒想到我五年前給貴公司做的分析報告，楊總居然還記得，實在榮幸。”
怎麼可能忘，當初公司正陷入金融危機，茫然無措，有人推薦了他一個金融分析師的聯繫方式，說去問問意見，結果當時人家就發了一份十幾頁的報告過來，上面標明瞭有價值的投資和沒意義的投資以及註定虧本的投資，根據他的意見，調整投資方向了，真的解除了那次金融危機。
那件事之後，他便對金融分析師這個職業充滿了敬畏感，並且一心想把背後這個頂級的金融分析師挖過來，但就是找不到人。那個人太神祕了。只聽說他好像爲很多家公司都做過分析，有些公司收的錢，有些公司收的人情。
弛源算是欠的人情，欠了五年，沒想到擱這兒等着他。
大概五分鐘後，楊弛善答應了原價轉讓地皮，並且滿臉堆着討好的笑，想請沈一柯跳槽去弛源。
“楊總，我老闆還在這兒呢。”沈一柯面上謙和道。
他話一說完，周漾就眯縫着眼爬了起來，“沈一柯……我……”
“怎麼了？”沈一柯垂眸溫聲問道。
“略……”話音剛落，周漾就吐了他一身。
“……”沈一柯有些無奈，他果然還是談太久了，不該跟他客套那些的。
於是接下來，他招呼也沒打，就扶着周漾去了洗手間。
周漾一到洗手間，吐得更厲害了。
吐的差不多後，他又說他要去撒尿，於是沈一柯又扶他去撒尿，外面有小便池，但他就是要去隔間裏撒。
於是兩人擠在一個小隔間裏。
周漾屬實是醉麻了，半天解不開皮帶，估計又憋的慌，忍不住罵了起來，“草，什麼設計啊！”
沈一柯憋笑摸了摸鼻尖，讓他扶好自己的肩膀，半蹲下來給他解開了皮帶扣，然後又才站起扶住了他的腰。
然後又出狀況了，周漾眼花，尿不準，這下把稍微有點強迫症的沈一柯給搞得有點急了，沒忍住去給他扶了扶鳥。
“我沒尿準？”周漾嘟囔着嘴，一雙醉意朦朧的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沒有，尿得很準。”沈一柯溫柔而寵溺地應道。
周漾滿意地笑了笑，褲頭還沒拉上，就又吻上了沈一柯的脣。
從洗手間出來，兩人才看到等在外面的王祕。
沈一柯覺得作爲祕書，眼前這個女人是有點失職的。但轉念一想，她應該是被攔在外面了，楊弛善大概只讓周漾進去了。
他該早點來的。
再看到沈一柯，王祕有些驚訝，她想說點什麼，但發現她連沈一柯的名字都不知道，於是便問：“請問怎麼稱呼？”
“沈一柯。”
“哦，一柯啊……”
半醉半醒的周漾冷不丁地打斷了她的話：“別叫這麼親密。”
王祕嘴張了張又閉上了。
出了帝國公館後，周漾問沈一柯：“你沒喝酒吧？”
沈一柯想了一下回道：“抿了一口。”
“那你叫代駕吧。”周漾道。
“周總！我可以，我可以送你們回去。”王祕毛遂自薦道。
沈一柯看着笑盈盈的女人，腦海裏又浮現出一串數據，王玲，30，來公司5年，總裁祕書。
“你有男朋友嗎？或者說結婚了嗎？”沈一柯平和地問了一句。
王玲有些激動地搖了搖頭，“母胎單身。”
周漾意識到情況不太對，“我們還是叫代駕吧。”
沈一柯也沒再多說，拿出手機開始叫代駕，王玲見狀欲言又止，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兩位帥哥從眼前溜走，老闆就算了，五年都沒泡到，她已經不指望了，新來的這個高管，還是可以試試的……人看起來挺溫柔的，應該比較好泡吧？
車上，兩人都坐後座，周漾躺在沈一柯的腿上，帶着點醉意問沈一柯，“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沈一柯愣了一下，垂眸溫柔地看着他，“哪裏老了？你永遠是個少年。”
“我就是覺得，我好像現在有點畏首畏腦的了，沒有大學時那會兒的闖勁兒了……”
沈一柯笑了笑，“這就叫老了嗎？那我可太老了。我一直都沒什麼闖勁兒。”
“你是不用闖，就已經走在浪尖了。”
你就隨隨便便，按部就班的生活，就已經到達很多人高不可攀的高度了。
駕駛座上沉默許久的地中海代駕忍不住開口：“我四十八了也沒覺得自己老。頭一次開上保時捷，還是代駕，我也沒覺得自己沒闖勁兒……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卷。”
身後兩位不由得笑出了聲。
“……”代駕感覺有被冒犯到。
不過沒笑一會兒，周漾便捂着肚子縮成了一團。
沈一柯面色也不太好看，知道周漾肯定胃疼了，下意識地想伸手揉揉他的胃，但一想到自己的手那麼冰，又趕緊抽了回來，但周漾給他抓住了。
他一手捂着胃，一手抓着沈一柯的手放在心口。
那隻手感受着周漾心臟的跳動，慢慢的，兩人的心跳好像同步了。
只是他感受到了周漾手心的汗，低聲心疼道：“很痛的話，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不用了，老毛病，要喝你的粥才能好。”周漾的臉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
沈一柯抿緊了脣，心臟有些悶。要是他沒走，周漾這些老毛病應該早就養好了吧……他在心底勸慰自己，以後還有時間，會養好的。
回到家後，周漾又吐了一次，沈一柯給他調了杯淡到嘗不到甜味的蜂蜜水，又把阿姨熬好了的粥放在他跟前。
可週漾沒喝水也沒喫粥，抓着他的手說，“沈一柯，你的手好冰……我明天帶你去檢查吧。”
“好，你先喝水。”沈一柯將水喂到他嘴邊。
周漾看着那雙美眸喝完了那半杯蜂蜜水，可喝完眼淚就掉了下來，彷彿方纔的水從眼睛裏流出來了似的。
“怎麼又哭了？”沈一柯眉心微蹙，抽了張紙巾擦了擦他臉上的淚。
“你不是說，可以哭，抽菸是下下策嗎？”周漾臉上又是笑又是淚的。
沈一柯頓了一下，溫聲道：“可如果可以的話，兩者我都不想看到。我不想你難過。”
聞言，周漾臉上的笑消失了，淚水卻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