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助也說沒見到人,周漾又給管家打了電話,依舊沒消息。

    最後,他極不樂意地聯繫了周老爺子,一瞬間,彷彿曾經在林露婉那兒的遺憾都彌補到周朗生身上了。

    “阿漾怎麼想起主動聯繫爺爺了?”周談嶽語氣裏帶着點笑意。

    “爺爺,你有看到我爸嗎?”周漾問。

    “沒有,怎麼了?找你爸有事?”周談嶽語氣平緩地回道。

    “我爸剛給我閃了個電話,我還沒接,就掛了,再打過去就關機了。”

    周談嶽那邊頓了一下,又道:“手機沒電了吧。”

    “可我給他身邊的人打電話,都說沒見到他。”

    周談嶽笑了笑:“你還擔心起你爸來了?你們父子倆不是一直不對付嗎?”

    “隨口問一下。我就提醒你一下,你趕緊聯繫一下他人吧,別出事了。畢竟你就這麼一個兒子。”

    聽周漾說完,沈一柯忍不住笑,摸了摸鼻尖掩飾笑意,周漾說話挺毒的,剛認識那會兒見識過,後來便沒怎麼聽到過了。

    說完似乎又覺得語氣不太好,他補充了一句:“我也就這麼一個爸。”

    以前不放狠話,是爲了博取周談嶽的關愛和信任博取利益,現在不敢放狠話,是因爲周談嶽老愛拿他身邊的人威脅他。就很煩。

    電話掛斷,他就掏出煙盒,抽了根菸叼嘴裏。

    正要點時,沈一柯不知哪裏掏出來一把打火機,給他點上了。

    兩人默契度很高地同時停住,周漾透過火光盯着那張昳麗的臉,沈一柯那雙美麗的眸子很認真地盯着菸頭,全神貫注地給他點菸,彷彿這是一個多麼神聖的儀式。點好後,兩人又繼續往前朝停車場走去。

    “怕你爸出事嗎?”沈一柯問。

    周漾吐了口濃煙,“有一點吧。最近沒什麼願望,只想身邊的人無病無災,希望都能自然死亡吧。”

    沈一柯聞言嘴角彎了彎,溫聲道:“你這個願望有點大啊。”

    “所以說是願望啊。想想就好。我記得你說過,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要往前看,可惜了,我還沒學會。”

    兩人說着,便到了車前,沈一柯忽然靠過來,兩人的臉只有幾公分的距離,在周漾困惑他要做什麼時,沈一柯面帶笑意地奪過他的煙,放進嘴裏猛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他被嗆得猛烈咳嗽。

    那張冷白的臉倒是沒什麼變化。

    周漾蹙着眉頭,又快速從他指尖奪走了煙,“什麼毛病?!這不是個好嗜好,別學。”

    沈一柯眼含淚光笑了笑,“你第一次抽菸也這麼難受吧?”

    周漾頓住,鼻尖莫明一酸。

    他淡然地掐滅了煙,“很久之前的事了,忘了。”

    他說完拉開車門,上了車。

    沈一柯也走到了另一邊,坐上了副駕駛。

    剛坐好,周漾便遞給了他一瓶水,瓶蓋已經被擰開了。沈一柯接過水,眉眼彎彎,美得動人。

    “你是不是想讓我戒菸?”周漾試探性地問。

    沈一柯嚥下一口水,“沒,只是忽然想體會一下你曾經喫過的苦。”

    如果能戒掉當然更好了,只是你現在連甜味都嘗不出了,不抽菸又該怎麼排解痛苦?

    周漾嗤笑:“比起你吃藥都吃出抗體來了,這算什麼苦?”

    沈一柯淺笑道,“成功斬獲百毒不侵體質。”

    周漾嘴角抽抽,煞筆,你tm剛纔在醫院那副快死了的樣子可不是這麼樂觀。

    周漾啓動了車子,又道:“爲什麼不願意提供樣品讓他們研究,對你應該沒損害吧?”

    沈一柯柔聲道:“咩咩,我已經很配合地跟你來醫院了,別的就不要問了,行嗎?”

    周漾蹙眉:“什麼叫配合我來醫院?就過來檢查一下,你很勉強嗎?別說得什麼都是爲了我才做的,你自己身體,你不管?!”

    “沒有,我知道咩咩是在關心我。”沈一柯笑得一臉討好,“我不勉強。”

    剛摁下手剎的周漾,又把手剎彈起來了。

    他側身朝看向沈一柯,認真且嚴肅地問道:“沈一柯,看着我,回答我,我是你什麼人?”

    沈一柯那雙清亮的眸子噙着淡淡笑意,“愛人。”

    md,從他嘴裏聽到這兩個字,周漾心裏還是波濤洶涌,他平息了一下愛意,又道:“那我有沒有權利關心你、照顧你、知道你的身體狀況?!”

    “有。”沈一柯略顯乖巧地回道。

    “所以現在可以回答我,爲什麼不願意讓他們研究了嗎?我纔不信什麼思想保守。別對我說謊,接下來的對話,你要是說了半句假話,那我不得好死。”周漾那雙黑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生怕他又起什麼歪心思坑他蒙他。

    沈一柯聽到那個毒誓,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這誓言不吉利。”

    “回答我。”

    沈一柯遲疑片刻後回道,“童年陰影而已。”

    周漾微凝眉,“詳細點。”

    沈一柯微微垂眸,周漾又道:“看着我。”

    沈一柯被逼得啼笑皆非。

    他溫聲懇求道:“咩咩,忘了這件事吧。我不想讓你不得好死。”

    “所以你還是選擇瞞着我?”周漾臉色瞬間冷漠。

    “你沒必要知道。我答應你的事會做到的。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沈一柯擡手欲圖摸摸他的腦袋,安撫下他的情緒,但還沒碰到周漾的頭就被他撥開了。

    “你忘了你昨晚說過什麼了?你說你哪裏做得不對,我告訴你,你可以改,這才一天不到,你就忘了?”周漾說完冷笑了兩聲,這個男人的話真tm信不得。

    “對不起。”沈一柯歉疚地收回了手,“我……”只是不想讓你爲我難過。

    他話還沒說完,兩人的注意力便被車前窗外墜落下來的人吸引過去。

    不到10米的距離,一個人從天而降,砸在水泥地板上,瞬間血流滿地。

    那一刻,周漾腦海裏再度浮現出周沅的死相。

    “別看。”沈一柯立馬捂住了周漾那雙眼,像當年周漾捂住他的眼不讓他看那隻死貓一樣。

    可捂住周漾眼睛時,他的目光卻一直在躺在血泊中那個人的臉上,是周朗生。那雙眼一直看向這邊……彷彿和他的目光對上了。

    周漾就在這時扒開了他的手,拉開車門,下車奔了過去。

    剛就那一眼,他不敢相信那個人是周朗生,可他作爲第一個跑過去的人,他清晰地看見了周朗生那張臉,那張微微顫動的脣。

    周漾半跪在周朗生跟前,那張嘴張了半晌才叫出那一聲“爸……”

    沈一柯跟過來,站在他身後,鎮定自若地擡頭,打量起周圍樓層的情況。確認沒有危險後,才垂眸看向地上的人。

    沒救了。這是他一眼便下定的結論。

    周朗生眼珠子動了動,看了眼他又看向跪在他跟前的周漾,嘴脣顫動着,“周漾,小心沈一柯和……”

    話還沒說完,人就沒了。

    “?”沈一柯有些無奈,把他名字說出來才斷氣,可又剛好說出他的名字就斷氣了。

    小心他和誰?弄得他都有點好奇他想說什麼了。

    “爸……爸!”周漾扶住周朗生的頭,擰緊眉,無措地張望四周,直到醫生護士過來將人擡進手術室。

    其實已經沒了,但那些醫生還是花時間搶救了一番。沈一柯陪周漾坐在手術室外。

    周漾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沈一柯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試圖安撫他,但很快就被周漾撥開了。

    沈一柯以爲周漾是聽進去周朗生的話,真要小心他了,不禁蹙了一下眉,又聽周漾顫着音說:“你說我到底得罪誰了?他們居然都動到周朗生頭上來了。”

    他最近一心只防着老爺子,都忘了別處哪裏還樹敵了,周朗生但凡是死在別的地方,但凡是沒給他打那個電話,他就當是周朗生自己平時在外得罪了人,惹上了比周家還強的勢力,所以遭到打擊報復……可太巧了,這個人就死在他眼前,還在死前給他打電話,不免讓人懷疑,這個人不是在報復周朗生,是在報復他啊!

    沈一柯沒回答,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有誰敢動周家的太子爺呢?他也開始擔心自己哪裏出了紕漏,莫非周漾真在別處樹了敵。

    腦子裏開始梳理脈絡,理完一遍又一遍,也找不出哪裏出錯了,他開始有點頭痛。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種局面失控的感覺。

    他有個猜測,但這個猜測從感情的角度成立不了。周談嶽作爲一個父親,不可能對自己親兒子下手。

    周漾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拿出手機給周談嶽打了電話,和他說了方纔的事。

    周談嶽說他馬上過來。

    “砰咚——”周漾的手不住的顫抖,手機掉落在了地上。

    沈一柯給周漾撿了起來,把手機遞給他時,趁機握住了他的手,周漾的手冒着冷汗,已經變得和他的手一樣冰冷了。

    沈一柯破天荒地有點煩,煩自己的手冷,連這片刻的溫暖都給不了周漾。

    他不由得靠近了周漾一點,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希望能稍微暖和一點。

    周漾見狀有些想笑,可又笑不出來,表情有些扭曲、奇怪。

    “略——”他又開始乾嘔了,還是這樣,一旦情緒波動大一點,就會幹嘔。

    沈一柯將他擁入懷中,溫聲告訴他:“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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