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棲川月脣邊帶笑,溫和柔軟。

    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愉悅,本應是正面的情緒卻因爲這份愉悅是將自己排除出一個範圍中、沒有正向的情感支撐而讓人有些脊背發涼。

    但有棲川月卻並不這麼認爲。

    雖然柯南的信任和認可對他而言無關緊要,但並不影響他因爲這點而決定接下來對灰原哀的手段更溫和些。

    一個道理,你不會因爲可愛的小動物對你呲牙咧嘴而討厭上他,但當他對他釋放善意、表達喜歡時,你也會不吝嗇於給他同樣的溫暖。

    即使你明白這一切都只是假象,不過,他們開心不就可以了嗎?

    當然,如果她因爲那一點危險的預警而對這次稱得上兩全的合作百般抗拒的話……

    那還是把指甲剪掉吧。

    當有棲川月走進客廳,挑了個能照到陽光的位置坐下時,柯南還沒有出現。

    很顯然,灰原哀並沒有做好面對組織成員的準備,或許現在正在柯南的勸說下盡力克服困難、又或者無法走出陰影去嘗試一個新的可能?

    但樓上的情景和有棲川月想象中毫無半點相似,灰原哀並沒有因爲自身的黑衣組織雷達而陷入恐慌和寒戰中,而是和柯南一起抓着走廊上的欄杆,從縫隙裏小心翼翼地往下望。

    灰原的雷達範圍是一個無法確定的因素,敏銳時可以鎖定到一整條街範圍內某個確定的人是組織成員,但有的時候卻無法從擦肩而過的人中尋找到威脅感的來源。

    正如此時,明明和一個已經確定身份的危險人員相隔不到十米的距離,但灰原哀依舊沒能從他身上找到一絲一毫的讓她厭惡的那種黑暗的氣息。

    甚至連一點讓她受到威脅的感覺都沒有。

    灰原哀沒有告訴柯南這一點,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試圖將這一切歸根於灰原已經逃出了組織的陰影,但她知道這不是事實,因爲即使是面對只在黑衣組織潛伏過的、立場正派的fbi搜查官赤井秀一,她也會無法控制地生氣恐懼和憤怒的情感。

    於是,她告訴柯南,自己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一下,然後順理成章地躲在這裏觀察、想要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看着柯南下樓後走到那人身邊向他說明情況,並指了指自己的方向。

    而後,那個人順着柯南手指的方向看了過來,轉過頭的那一瞬間、明亮的陽光將他的輪廓染上了一圈朦朧的金邊,笑容溫暖。

    比起他俊美的五官,反而是周身柔和的氣質更讓灰原哀從心裏產生好感。

    但是…不論是樣貌還是氣質,都讓灰原哀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不好意思,月哥,灰原她…對組織有一些心理上的抗拒,可能沒法和你直接交流。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忙轉達。”

    柯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

    這並不是灰原哀的意願,她只說需要一段時間調整心情,很快就可以和有棲川月交談。

    但親眼見過她面對組織成員時無法自抑的恐懼的柯南卻把這當做是,灰原哀爲了更快達成消滅組織的願望,選擇強行剋制自己的心理恐懼來達成目的。

    雖然他也很希望能儘快將一切事情都解決,但還不至於爲此讓自己重要的朋友做出這樣的犧牲,因此自作主張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

    當然,這也是建立在他明白按照有棲川月的性格,絕對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而直接發怒的前提上。

    已經完全不掩飾了呢,柯南、不對,工藤君。

    在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後,柯南不再像以往那樣強行僞裝成小孩子的降智模樣,而是恢復了頗具盛名且有與之相配的實力的高中生偵探模樣。

    沉穩、冷靜、理智且大膽。

    當然,這樣的孩子逗起來才更有意思。

    有棲川月點了點頭,答應了柯南讓他擔任中間人的請求,然後在對方爲此開心時,冷不丁拿出手機咔嚓咔嚓拍了好幾張照片,開口感慨:

    “小學一年級的柯南君已經成熟得像個大人了呢,小蘭看到一定會很欣慰的吧?說不定還會感動到哭、覺得自己精心照顧的孩子終於懂事了之類的……”

    柯南額角青筋直跳,但又憋屈得不敢出聲。

    明明知道自己是工藤新一了還說這種話,肯定是故意的吧!青梅把縮小的自己當孩子什麼的,這種事是寫進輕裏都會被說荒謬的程度啊!

    但是自己又不能反駁,如果月哥一個不開心不讓自己代爲轉達怎麼辦?

    “…家裏的小孩懂事起來,小蘭也終於有時間考慮自己的私人事務了。上次我還看到有一個英俊的少年約小蘭去逛街,被她以要照顧柯南君的藉口拒絕了,這次總有機會去約會了吧?誒,園子動作挺快嘛,已經把小蘭帶出去了?”

    是園子啊,那就好,至少從小一起長大,應該不會幹什麼挖好友牆角的事……吧?

    柯南不能確定,然後就想起了園子過去每一次試圖給小蘭介紹新的帥哥、好把自己甩掉的惡劣行爲。

    再由此,柯南想到以往不管自己接不接,都會每天給自己打一通電話的小蘭。

    他偶爾會接一兩通讓她不至於太過擔心,但更多的時候會因爲各種案件啊調查啊、和少年偵探團在一起之類的各種各樣的原因拒接電話。

    直到今天想起時,柯南才恍然發現。

    小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主動給自己打過電話了。

    原來是這樣嗎,月哥突然提起小蘭的原因?不是爲了嘲笑自己,而是提醒自己注意不要讓青梅被搶走?

    柯南恍然大悟,然後鬥志滿滿。

    有棲川月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就說嘛,柯南明明不傻,只是在戀愛上缺少一個推手而已。小蘭早就已經看出了他的身份、等他主動向自己承認,但柯南卻全然沒有發現異狀,還一根筋的破案、調查組織、尋找線索。

    一直這樣下去,就算小蘭的喜歡再多、再堅定,也難免會因爲名義爲“保護”的推拒而真正離開啊。

    兩個人各說各話,但在最終的看緊小蘭這個結果上卻達成了一致。

    “那麼月哥,你來找灰原是爲了什麼呢?”柯南咳了咳,終於進入正題。

    是爲了aptx—4869的資料嗎?這個組織絕密的藥物研究的資料隨着灰原的離開大部分都燒成了灰燼、留給組織的只是一部分實驗數據,最重要的信息都在灰原的大腦裏。

    如果想要藉助這種藥物對組織boss下手的話,確實需要和灰原合作。

    但這個藥物並不是必需品,應該不值得有棲川月專門跑一趟。

    難道是紅方調查到的組織情報,又或者、可以信任的人員名單?

    這個似乎有點可信度,雖然有棲川月本人就是組織成員,但這個身份在幫助他潛伏的同時也存在一些枷鎖,那就是無法得知不對他開放的情報。

    但這點在紅方就不成立,他們得知的情報或許就是有棲川月缺少的那一部分。

    而臥底名單這個要求也同樣合理,有足夠多的人手打架才能卻確保最終勝利。

    但這個要求卻不是灰原可以決定的範疇。

    到底是爲什麼呢?

    有棲川月沒有賣關子,直接說明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要她手裏的一個鐵質箱子。”

    “……箱子?”柯南不可置信地問。

    他大腦裏的進展已經到如何說服各方、至少讓fbi和公安把臥底名單交給月哥,並且那羣人對這個要求已經鬆動的時候,卻告訴他你想要的只是一個鐵皮箱子嗎?

    有棲川月以爲他沒聽明白,再一次認真地重複道:“對,我就想想要一個鐵質的箱子外表應該已經生鏽了,或許還會有一點變形,但可以看出來方方正正的形狀。”

    “對了,箱蓋上還有一把密碼鎖!”

    有棲川月的形容完美貼合了和之前柯南在工作室看到的、連箱子的主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作用又裝着什麼、只能猜測爲是時光膠囊的鐵箱子。

    再一次打消了深度分析有棲川月行爲原因的念頭的柯南嘆了口氣。

    算了,立場不同就代表了他根本不能理解有棲川月的行爲意圖,還是老老實實按他說的做好了。

    只是……他還記得灰原之前跟他講過,這個箱子很有可能是她的父母留給她的東西,真的能夠拿到手嗎?

    但在他猶豫時,那個箱子被咚的一聲放在了有棲川月面前。

    穿着那件灰色連帽衫的灰原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樓上走了下來,又去工作室取出了那個鐵箱子放到有棲川月面前,然後定定地看着他。

    這件連帽衫的帽子已經被她自己扯了下來,露出了茶色的頭髮和琥珀色的瞳孔,小孩身上和雪莉相同的特徵清晰而鮮明。

    “我給你你想要的箱子,你給我什麼做交換?”灰原哀冷靜地問。

    柯南瞳孔地震。

    我是說過你不用太怕月哥、試着克服心裏對組織的恐懼,但不是讓你四大皆空什麼都不在於啊!

    他慌亂地看向有棲川月,試圖向他解釋灰原哀平時並不是這個樣子,可能今天只是因爲過於緊張……?

    但有棲川月看起來卻像根本不在乎這一點小小的衝動一樣,笑着看向站在他旁邊,緊抿着脣一臉倔強的灰原哀。

    “如果我像你保證,我會盡最大努力解決掉那位先生呢?”

    灰原哀毫不動容:“他倒臺是遲早的事,拿一件必然會解決的事向我承諾,有棲川先生未免太不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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