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當年幼兒園門口的那句“我答應。”
侯子昂一直到拿到大學通知書才恍然反應過來當年樂然爸爸的那個坑到底有多大。
要是他中途輟學,那他和樂然也就永遠止步於他輟學那年了。
幸而,他是一個好學的孩子,他用了十九的時間來回應當初承諾,大學畢業那天,他和樂然正式向親朋好友們宣告了他們的戀愛關係。
這顯然是一個衆所皆知的祕密了。
朋友圈下面的評論,一溜兒的恭喜恭喜。
偶爾夾雜着幾句,守得雲開見月明,長跑冠軍幸福,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之類的酸言酸語。
對此,侯子昂統一回復了一句:謝謝大家的祝福,我們會一直幸福。
簡單的一句話,就……讓人更酸了。
人家畢業就圓滿了,而他們畢業了纔剛剛開始,這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侯子昂和樂然的婚事在兩人都找到了工作後,舉行。
肖帥給小兩口付了首付買了一套新房,樂家給樂然陪了一輛車。
小兩口這就算有車有房了。
肖帥如今的經濟能力,全款付了房款也是可以的,但他沒有這樣做。
他是這樣對侯子昂說的。
“你現在的起點已經比很多人高了,人生還是應該自己努力纔有意思,所有的路都讓別人鋪好,你就少了拼搏的衝勁兒,你還很年輕,應當自己多努力,所有房貸你就慢慢還吧。”
“還有一件事,爸爸也要跟你說一下。你現在結婚了,生不生孩子都是你的自由,但爸爸要提醒你一下,生孩子不是說生就生的。你最好做了當爸爸的準備再要孩子。孩子是愛的結晶,他需要愛,來自爸爸媽媽的愛。”
……
高杏花在童童上大學後表示她要回家了。
她很突然的在這座城市裏生活了十幾年,只偶爾回家幾趟,但落葉歸根,年紀大了的她越來越想家了。
也不說想念村子裏的誰誰誰,就是單純的想回去。
想那一方的水想那一方的土,想那一方人聊天說話的聲兒。
老家的房子早在幾年前肖帥就翻新了,把原來的房子推了,建了二層小樓,圍着小院子。
只是這院子裏一直沒住人。
如今小院終於迎回了它的主人。
高杏花時隔十幾年帶着兒子兒媳婦回來了。
這麼多年,當年的小村子早就大變了模樣,家家戶戶建起了新樓房,村子裏的泥巴路都變成了乾淨的水泥路。
高杏花回家的第二天去村子裏養狗的幾家轉悠了一圈,然後捉了一條狗回來。
肖帥看到那條狗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
“媽,你怎麼捉了一條黑狗回來?”
高杏花抱着小狗崽子,高興道:“黑狗怎麼啦?我喜歡就帶回來了。”
“你不再考慮一下?其實我覺得白色的也挺好看的。”
肖帥:“……這是什麼理由,耐髒你就不勤洗澡了嗎?”
“去去去,洗澡洗澡,村子裏的狗哪家還能天天洗不成?我就買來看門又不是買來當兒子的。”
“不當兒子你倒是撒手啊,看門的哪要一直抱在懷裏。”
“要你管,行了,我這裏沒什麼事了,你們該上班的上班去,回去吧都回去吧,我有阿毛陪着我就行。”
肖帥再見到阿毛是半年後帶着媳婦孩子過年回家。
他們家的看門小狗阿毛已經長大,一身繡虎紋的紅衣裳穿在阿毛身上特別顯眼,讓人想不一眼注意到它都難。
“爸爸,你看條狗,還穿虎頭鞋呢?”侯子昂看得驚奇不已。
肖帥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別看了,那就是你小時候穿過的虎頭鞋。”
侯子昂:“Σ(っ°Д°;)っ”
……
高杏花不是村子裏最長壽的老人。但她也活到了八十歲,看孫子長大後又送了重孫進小學,彌留之際,她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了那個晚上,他們沒有發現抱着孩子外出的童蕊。
等他們發現不對的時候,看見的是童蕊和孩子血淋淋的屍首,都要嚥氣的高杏花嚇得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童蕊就守在高杏花身邊,見她突然睜眼湊近問:“媽,怎麼了?可是有什麼想喫的?”
高杏花顫抖着手一把拉住兒媳婦的手,“你沒事就好。”
這麼多年,她這個兒媳婦雖然嘴上笨了一點兒,但待她的心卻是真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高杏花後來是真正把童蕊當閨女疼的,有時候都超過了兒子,而她卻不自知。
“媽你說什麼呢?”
高杏花搖搖頭,看着外頭逆着光走進來的兩個兒子驚詫地瞪圓了眼睛。
“媽,媽,媽—”
高杏花拉着童蕊的手無力的垂落下去,童蕊的哭喊聲瞬間傳遍了整個屋子。
肖帥和童蕊給高杏花治喪後,兩口子就留在了這個小院裏。
城市的喧鬧他們已經聽夠了,也想回來聽一聽鄉村的寧靜。
阿毛的年紀大了,鮮豔的紅衣裳和虎頭鞋穿在它身上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但它依舊穿着紅衣裳和虎頭鞋,每天就趴在院子裏曬太陽,偶爾擡頭看看屋裏的人,偶爾看看院外的風景。
送走阿毛後,童蕊養了一條白色的狗子,然後白狗卻和阿毛一樣更喜歡黏着肖帥。
肖帥:“……”
……
都說月子仇一輩子都不會忘,童蕊卻讓自己忘記了許多年,直到臨終前,過往的一幕幕像電影畫面一樣一幀幀在腦海中閃過,她才恍然想起,自己曾經還有那樣痛苦的經歷。
幸好,他來了。
幸好,她沒帶走他。
而他也應當如這般,一生繁花。
……………………………………………………………………第七個故事完結啦,撒花撒花,筆芯筆芯,我們下個故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