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的夏老太也做好了飯,聽見隔壁有動靜,立馬走出來,就看見兒子長髮披散在後背,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而兒子手裏正拿了一塊幹巾子溫柔又認真的給孫子擦着頭髮。
她一下又愣怔在了原地。
這樣的兒子……別說是受傷後了,就是受傷前她也沒有看見過。
那顆才安定下來的心陡然又緊張起來,她張了張嘴,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元,元良,喫,喫飯了。”
肖帥轉頭,溫柔笑道:“辛苦娘了。”
夏老太:“……”
肖帥從廚房裏端了小飯桌出來,飯菜擺在院子裏喫,一邊喫還能一邊曬頭髮。
沒辦法,這頭髮真的太長了,但一個短髮飄居然會盤長髮誒,你說奇怪不奇怪?
此時肖帥的頭髮就盤了一半在後腦勺,剩下的一半才耷拉下來任風隨意吹拂。
就這,肖帥坐下來時,頭髮還差點掃到地上。
夏老太端了最後兩個菜出來,從後面看兒子,感覺怪怪的,從前面看,感覺更怪了。
這頭髮盤一半散一半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家剛過門的小媳婦呢。
夏老太打了個冷顫,趕忙甩了甩頭,把腦袋裏這個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真是罪過,怎麼能把兒子比作小媳婦。
不知道自己被便宜老孃比作小媳婦的帥飄秉持着尊老愛幼的原則,先給老孃盛了一碗粥,又給兒子盛了一碗,再盛一碗起身準備去投喂老爹。
“你要去哪?”夏老太端着粥碗疑惑地問。
“我去看看爹。”
兒子難得能出來喫一頓飯,雖然這頓飯喫得夏老太心裏慌得很,但不可否認,她是有點兒說不出來的高興的。
“你爹的我留在鍋裏了,等一會我吃了會去喂他,你先坐下喫你的。”
肖帥端着粥碗又坐了回來,看一眼小心翼翼不敢喫飯的兒子,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拿起筷子夾了一些青菜放到兒子碗裏。
“快喫吧,喫完了陪爹出去走走。”
夏老太驚得險些打翻了碗,潑出來的粥撒在她手背上,她忙用嘴去喫,心裏翻江倒海似的慌。
什麼叫帶孩子出去走走?
“娘,你沒事吧,有沒有燙到?”
夏老太擡起頭看向兒子,看着看着,眼眶一下紅了起來。
“娘,是不是燙傷了,快給我看看。”
肖帥就要去抓夏老太的手,夏老太縮了一下,手被兒子捉住,潑出來的粥被她吃了大半,上面只有溼跡並沒有燙傷的痕跡。
肖帥鬆了一口氣,就聽夏老太帶着哭音道:“元良,意兒還小,這日子再苦,也要過下去,你可別做傻事啊,你要是和意兒有個三長兩短,你讓娘可怎麼活啊?”
肖帥呆住,再看向滿臉是淚的夏老太時恍然明白了什麼。
夏老太一哭,坐在一邊的小弦意也哭了起來,小傢伙的粥碗都還沒端起來過,他放下手裏的筷子就站了起來,想去抱住奶奶又有些害怕,就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奶奶和爹爹哭。
夏老太拉着孩子就把人摟在了懷裏,奶孫兩人抱頭大哭,正屋裏傳來木棍敲牆的聲音,敲得很急。
“爹,沒事,別擔心。”肖帥揚聲迴應,看向面前的一老一少,他忙道:“娘,我想請個大夫再給我看看腿,你說的對,這日子再苦也要過下去,意兒還小我考不了了,以後還能讓意兒去考,我不想尋死了。”
肖帥很坦然的承認了原身想過尋死的想法,這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原身想死又不甘心去死,而他現在只想活,好好兒的活。
夏老太剛止住的眼淚又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這次的哭不同剛纔的放聲大哭,低低的嗚咽更聽得人心裏難受。
肖帥把小弦意從奶奶懷裏牽了出來,掏了手帕給小傢伙擦掉臉上的疼。
“意兒不哭,奶奶這是高興呢,爹爹做錯了事跟奶奶道歉,奶奶太高興了才哭的,意兒不怕的。”
夏老太抹着眼淚擡起頭,淚眼模糊地含笑看着孫子的房間連連點頭,斷斷續續哽咽道:“高興,奶是高興的。”
等夏老太和小弦意情緒慢慢穩定下來,三人才開始喫飯。
飯桌上的三人,有兩人紅着眼眶,但三人臉上都綻放出了笑容來。
“娘,你多喫一些,小弦意也要多喫一些快快長大。”
小弦意呼嚕呼嚕喝着粥,喫着爹爹夾到碗裏的菜,開心地眯起了眼睛。
夏老太笑着也給兒子夾了一些菜,“元良你也喫,多喫一些,這段時間你都瘦了。”
肖帥含笑地把菜都喫下去,這段時間瘦的人何止是他。
一失足成千古恨不是沒有道理的。
三人高高興興吃了一頓早飯,等收碗的時候高興的夏老太才突然想到一件嚴峻的事情。
“元,元良。”
肖帥放了凳子出來,聞言疑惑道:“娘,怎麼了?”
夏老太就咬了咬牙,“咱們家的地賣了幾畝吧,一會娘就拿了地契去找村長。”
肖帥也似乎想起來了,家裏的錢都折騰得差不多了,不僅如此,家裏的米糧也大多換了錢,不剩多少了。
而家裏花光了積蓄請來的大夫,好幾次被原身打了出去,連帶着藥碗也一碗碗摔掉。
他們家現在再去請大夫,應當請不來了吧?
肖帥忍住扶額的衝動,安撫夏老太道:“娘,地先別賣,我那裏似乎還有一些錢,一會我去找一趟村長,請了大柱哥趕了他們家的牛車去把大夫接來。”
夏老太看向兒子,肖帥就衝他點點頭,“娘,爹還沒喫飯,你先喂他,我帶着意兒出去,也讓村子裏的人知道我們家現在的情況。”
夏老太張口就想說村子裏人知道不知道有什麼打緊,我們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就是。
但對上兒子堅定地目光,她到嘴邊的話就嚥了下去。
“他們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你別聽,想去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