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給自己盛了一碗米粥，聞着很香的米粥，她才吃了兩口胃部就有一股灼燒感涌上來，讓她立時沒了再喫的胃口。
等這陣熟悉的不舒服的勁兒過來，她又重新端起米粥來喝，口袋裏的電話突然叮鈴鈴響了起來。
周雪掏出電話，看見來電顯示時，臉上的欣喜迅速斂去。
“喂，安妮。”
“項目出了什麼問題？”
“好，我馬上過來。”
周雪匆匆趕到公司，等她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時，家裏依舊只有她一個人。
項婷婷揹着書包，手裏拿着兩支玫瑰花跟在爸爸身後走進小區。
比起往日，今日她的腳步輕快了許多。
兜裏的電話突然叮咚叮咚響了兩聲。
項婷婷掏出手機看見短信提示媽媽時，高興地神色就是一僵。
肖帥一直嘰嘰呱呱跟女兒說着話，不時側頭留意女兒的神情，女兒要是笑了，他就順着話題多說兩句，女兒要是沒什麼表情他就跳過這個話題重新換一個。
項婷婷才掏出手機他就留意到了，見女兒神色不對，他隨意問道：“怎麼了？是你媽媽肚子餓了嗎？”
項婷婷點點頭，按滅手機屏幕後默默加快了腳步。
她沒有點進去看短信內容，她已經可以猜到這條短信會說什麼。
輕鬆的心情瞬間只剩下小半。
項婷婷輕輕踢走一顆剛好在腳下的石子，整個人都沉默下來。
雖然她剛纔的一路也沒怎麼說話。
“別怕，媽媽其實很愛你，要是媽媽生氣，爸爸給你擋在前面，等媽媽看見爸爸的改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項婷婷側頭看了爸爸一眼又低下頭去。
“爸爸，你真的會改好嗎？”
項婷婷的聲音小小的，輕輕的，被風一吹就散。
“婷婷你說什麼？”
項婷婷的聲音太小，近乎呢喃，饒是肖帥豎起了耳朵也沒聽清。
項婷婷搖搖頭，“爸爸，我們快走吧。”
項婷婷走到了前頭，提着兩大袋食材的肖帥看着女兒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笑了。
你以前的爸爸會不會改我不知道，但你以後的爸爸一定會變好。
鑰匙在鎖孔裏轉動，“啪嗒”一聲之後，房門打開。
周雪坐在沙發拿着手機，按在撥號鍵上的手指在聽見開門聲時收了回去。
“小雪，我們回來了，餓壞了吧，我這就去做飯，給你留的早飯吃了嗎？午飯吃了什麼？晚上我做酸菜魚和糖醋排骨，我還買了一些蔬菜，你有什麼特別想喫的蔬菜嗎？”
周雪腦瓜子都嗡了一下，她忍住去揉太陽穴的衝動面無表情地看着門口的方向。
“回來就回屋寫作業，落下一天的功課，明天不許再出去。”
項婷婷換鞋的動作頓了一下，“知道了，媽。”
“小雪，孩子也累了一天了，就是要寫作業也等孩子休息一會吃了飯再寫吧，你看孩子還特意給你買了玫瑰花，回頭就插在花瓶裏給你放到房間裏，你看見我做的花瓶了嗎？我今天給你做個……”
“小雪！”
肖帥大聲打斷了周雪的話，拿過項婷婷手裏的玫瑰花走上前。
“小雪，你冷靜一點，孩子也是一片孝心，你這樣會嚇壞孩子的，婷婷還是個孩子。”
“孩子？她又不是三歲的孩子，還要我每天盯着看着，我要她拿我的錢來孝敬我，花那些沒用的錢還不如多考幾分，”
“那是我自己掙的錢！”
暴躁的氣氛一滯。
項婷婷眼中含了淚，她握緊拳頭咬着後牙槽，身子剋制不住的顫抖着。
“那是爸爸今天帶我去掙的錢，是我自己掙的錢。”
周雪豁然看向肖帥，“啪”一巴掌甩在肖帥臉上。
肖帥猝不及防捱了一下，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周雪堆積的情緒突然山洪暴發一樣全都往外宣泄出來。
她撲過來就薅住肖帥的衣領，猩紅着雙眼，一副要和肖帥拼命的架勢。
“項陽，你這個畜生，你害我還不夠你還要害我的女兒！她才十六歲，她高中都還沒畢業！她現在出去能有什麼出息！你不想賺錢你滾啊，我都說不逼你了，我不逼你了，你來害我女兒，你害了我還不夠你來害她！”
肖帥手忙腳亂拉住周雪的手，聽着她泣血的控訴，看着她崩潰到發狂的模樣，他的心也突然難受起來。
周雪是個要強，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她父親早亡，母親一生未再嫁，一個人帶着她長大。
她的母親就是那種要強的女人，她隨母親長大，自然就習得了母親的一些品性，從小沒有爸爸的她特別渴望父愛。
她總是想，要是她有個父親，母親是不是就會輕鬆一些，不用每天早起晚歸的辛苦。
要是她有個父親，她是不是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坐在父親的肩頭歡笑。
當年其實是周雪先看上項陽的，項陽家就住在周家隔壁的巷子裏，周雪經常能看到項陽的爸爸牽着項陽出去玩，能看見項陽的媽媽每天樂呵呵給項陽大包小包的買東西。
周雪一直羨慕着項陽卻不敢接近項陽，直到項父突然出事，項家也如周家一樣，只剩下了孤兒寡母。
周雪也到了適婚年齡，在母親要開始給周雪相看人家時，周雪鼓足勇氣跟母親提了項家。
她想，項陽從小有爸爸媽媽疼愛，他應該會成爲一個好爸爸吧。
她想她的孩子有一個疼愛她的好爸爸。
周母並不同意，她覺得項陽被嬌寵壞了是個沒有擔當的男人。
周母要強，周雪也要強，周母倔，周雪同樣倔。
母女倆爲了這件事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