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我都會，給你治病。”
周雪低着的頭沒有擡起來。
一句玩笑的氣話突然就成了真。
她怎麼會生這樣嚴重的病，明明她感覺身體不舒服時都有吃藥，明明她努力讓自己喫飽了的。
她要是走了，婷婷，怎麼辦？
肖帥擡頭看向遠處的天，被高樓大廈擋住的天空，不見太陽卻依舊炙熱。
肖帥沒有催促周雪，許多的話在面對此時的周雪，突然就蒼白無力起來。
……
項婷婷一直在病房裏等着父母回來，這間病房裏有兩張病牀，另一張病牀上還沒有病人住進來，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
從進到這裏開始，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焦慮起來。
爸爸說媽媽需要做檢查。
什麼樣的情況需要住進腫瘤科做檢查？
項婷婷掏出手機快速在搜索框裏輸入各種詞條。
……癌……
……癌……
不明腫塊……
項婷婷握着手機的手慢慢收緊，好像心也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一樣，她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有腳步聲進行漸進，房門被人從外頭推開。
“婷婷，等久了吧，下面排隊的人有點多。”
項婷婷驚得立馬按滅手機，站起身來，像是做錯了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樣把手機藏在身後。
肖帥見了往後退一步，擋住後頭周雪的視線，衝着項婷婷擠了擠眼睛。
周雪一時不察，一腦袋撞在肖帥後背上。
“嘶，你，”
肖帥立馬側身讓開，“對不起對不起，撞疼你了嗎？有沒有事？”
周雪雙眸含怒，卻沒有罵出來，只是沉着臉繞過肖帥往裏走。
項婷婷已經把手機裝進了口袋裏，被抓包的心慌這會也散了大半，看着周雪走進來，看着媽媽眼神從她身上掃過然後平淡的移開，項婷婷在心裏呼出一口氣。
“媽。”
“我這裏沒什麼事了，讓你爸送你回去吧。”
周雪放在枕頭上的手輕輕抓緊了枕頭。
項婷婷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肖帥就點點頭，笑道：“小雪你放心，我肯定會把孩子安全送到家，一會我就回來陪你，你有什麼需要我帶過來的嗎？”
銀行卡都在包裏，需要你帶什麼。
“沒有，你照顧好婷婷。”
肖帥衝着項婷婷招了招手，項婷婷那句卡在嗓子眼裏的媽我會好好學習到底沒有說出口。
父女倆人回了家，家裏已經被肖帥一早回來收拾過了，看起來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雁過留痕，這裏又怎會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書桌上的書被摞得整整齊齊，最上面的那張依舊是成績單。
項婷婷坐在書桌前，卻只是茫然地坐着。
隱隱約約有水流聲傳過來，是爸爸去洗澡的聲音。
溫熱的水從頭頂澆下，肖帥關掉水龍頭，抹了一把臉，水滴滴答答往下落。
周雪不願意讓項婷婷知道實情，但他答應了女兒不會騙她。
他和女兒才建立起來的信任……
水又嘩嘩流出來，肖帥快速洗乾淨身體，擦乾淨水珠走出來。
坐在書桌前的項婷婷下意識拿起筆在書上寫，突然想到外面的人是爸爸不是媽媽，她筆下要畫的圈就一頓。
她該怎麼辦？
她現在一打開書就覺得難受，但媽媽生病了。
要是媽媽真的患上了癌症……
項婷婷不止一次想過從這個家裏逃離出去，但她從來沒有想過媽媽離開。
她不想讓媽媽失望的，可她好像真的學不進去了。
她要怎麼辦？
要怎麼辦啊？
項婷婷的房門並沒有關起來，打開了一條縫兒，肖帥路過時從打開的縫隙裏看見項婷婷趴在桌上，肖帥要走開的腳步就是一頓。
“叩叩叩。”
肖帥輕輕敲了敲門，趴在桌上的項婷婷從桌上起來，雙手還捂在臉上。
肖帥推門走進去，聲音溫柔。
“婷婷，中午吃麪條可以嗎？爸爸一會扯麪條煮，你想喫什麼面？豆角肉絲麪還是番茄雞蛋麪？”
項婷婷轉過頭來，眼角是未擦乾的眼淚，她吸了吸鼻子，一開口，聲音就哽咽在喉嚨裏。
“爸，我，我好像，學不進去了，怎麼辦？”
肖帥走上前輕輕將項婷婷攬進懷裏。
“學不進去，我們就先不學了，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去睡一會，等你睡起來，爸爸就把好喫的做好了。”
項婷婷埋在爸爸懷裏搖頭，斷斷續續的哭聲從她的口中傳出來。
肖帥就一下一下輕拍着她的後背，心裏突然響起一個調，肖帥不自覺隨心哼了出來。
是一個很舒緩很溫柔的小調。
不知過了多久，項婷婷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她紅着眼睛直起身，爸爸的衣裳終究被她哭溼了一片。
肖帥把衣角遞上前，“還要擦擦嗎？爸爸剛換乾淨的，不臭。”
項婷婷擡頭看了爸爸一眼，然後抓起爸爸的衣角就在臉上擦了一把，一把又一把。
再鬆開時，那片衣角更溼了。
肖帥輕輕拍拍女兒的後腦勺，“你太累了，去歇一歇，等你睡起來，能不能給爸爸抄兩篇古詩詞，爸爸回頭悄悄背熟。”
項婷婷心裏又重新緊繃起來的那根弦忽一下又鬆懈下來。
她的嘴角不自覺往上彎起來，然後重重地點頭。
“那爸爸去做飯了，你先眯一會兒，要是有事就大聲叫爸爸。”
肖帥轉身離開順手關上了房門。
坐在書桌前的項婷婷並沒有睡覺，她重新拿起筆，找了標籤紙，都不用翻書，她就能隨手默寫出古詩來。
一張標籤紙寫不下的她就分做兩張便籤紙來寫，寫着寫着她慢慢又沉浸了下來，一首接一首……這學期的，上學期的，高一下學期，高一上學期的……
肖帥回房間又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裳，換下來的衣裳他順手洗了。
洗完衣服去廚房做飯，給周雪熬上一鍋粥，醫生說她現在的飲食要以清淡爲主。
每餐定時定量，不能撐着也不能餓着。
淘了米熬上粥，就開始和麪，醒着面開始洗菜切菜。
肖帥的動作特別熟練。
沒一會廚房裏就響起篤篤篤的切菜聲。
項婷婷一口氣將腦海裏所有的古詩詞都寫出來，肖帥也做好了午飯。
房門再次被輕輕敲響，肖帥纔要開口，房門就從裏頭打開，項婷婷眼睛亮晶晶的對上肖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