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動，我來。”
肖帥遞了張紙過去，動作麻利的把周雪面前的飯盒也收拾乾淨。
“喝水嗎？”
肖帥把溫開水遞過去，看着周雪小小的喝了兩口後接過杯子放好。
“你困不困？不困我們說會兒話。”
周雪拿電腦的動作就一頓，“你想說什麼？”
“我跟你說了，你別太激動，你現在的病要放寬心。”
周雪原本還算放鬆的心一下提了起來，“你辭職了？又要去做生意？還是去借高利貸？”
“我沒錢。”
周雪說完我沒錢，提起來的心鬆了鬆，她把頭扭到一邊，不去看肖帥。
肖帥：“（°o°）”
“不，不是，我沒辭職也沒打算做生意，更沒有去借高利貸，就我來之前，婷婷給我打了個電話，我才答應過不騙她。”
周雪唰一下轉過頭來，瞪眼道：“你答應我不告訴她的！”
肖帥摳着手指，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周雪的眼睛。
“我答應你的是瞞着她，不是騙她，我之前瞞了的，但她這不是問了嗎？”
“項陽！你說過的話從來就是跟放屁一樣是不是？！”
周雪失力地跌坐回去，肖帥要上前扶她，周雪揮開肖帥的手，帶着顫音道：“滾開！”
肖帥把手收回去，靠在窗邊的牆上。
“小雪，你聽過抑鬱症嗎？”
“其實我突然改變，是因爲我發覺了婷婷有抑鬱症的傾向。”
周雪唰一下瞪向肖帥。
“你不相信對不對？有什麼不可能的，誰又想過你會生這樣的病呢？”
周雪：“……”
“小雪，其實你的情緒也不太對，人能承受的壓力是有限的，壓力太多，人是會承受不住的。”
“她有什麼壓力？我好喫好喝的供着她，我再難再苦我也從不在她面前說上半句，我只是讓她好好學習，她有什麼壓力！”
肖帥在心裏呼出來一口氣，可算是把話說出來了。
“小雪，婷婷其實是個很愛學習的孩子，但自己愛學習和被人逼着學習是兩碼事。就像你工作一樣，你自己想要努力工作和領導天天盯着你工作是不一樣的。”
周雪怔然，喃喃道：“自己工作好了，領導能找什麼茬。是不是她跟你說她不想學習了？是不是她移了性情想出去打工了，還是她，跟人早戀？”
“我打電話給她，”周雪慌亂地去抓手機，“不，我去找她，我去看，她怎麼能不好好學習！”
“小雪，小雪，”
肖帥拉住周雪，周雪使勁掙扎，叫道：“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姓項的，你放開我。”
肖帥沒放手還把人抱得更緊了，“小雪，你冷靜一點，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也給孩子太大壓力了。”
“不是的，我給她什麼壓力了！”周雪在肖帥懷裏哭着跳腳，“我明明都把壓力給了我自己。”
爲了給女兒保持乾淨整潔的生活環境，起早做家務的也是她。
一天二十四小時，她恨不能長出八隻手忙。
每次家長會，她就是再忙再累，哪怕發着燒，她都會把自己收拾得精精神神體體面面去。
這麼多年，她家裏家外的忙。
她……要死了……
她……給她太多壓力了……
周雪掙扎的力氣漸漸變小，慢慢失去力從肖帥的懷裏滑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醫生和護士衝進來，就看見肖帥半摟着周雪的上半身，周雪坐在地上，哭得幾乎要昏厥。
沈醫生眉頭皺緊，無論是哪一種病人，最忌諱的就是情緒大起大落的不穩定。
肖帥看向涌進來的醫生和護士，衝他們擺了擺手，“你們別進來那麼多人，我媳婦就是想哭一會。”
醫生和護士：“……”
沈醫生讓最後的幾個護士退了出去，只帶着一個護士留了下來以防萬一。
肖帥慢慢蹲下去，輕輕抱住周雪，“小雪，其實你這麼多年一直在怨我對不對？我似乎從來沒有好好跟你說過對不起。小雪，你和婷婷都去心理科看一看好不好？婷婷的狀態其實很不好，你的狀態也不太好，我都知道，就是我懶了太久，之前一直猶豫該怎麼跟你們說。”
周雪的哭聲慢慢小了下去，她擡起頭愣愣地看向面前的丈夫。
眼中的疑惑在說，最有問題的不該是你嗎？你怎麼沒問題！
肖帥閉了閉眼，回憶着原身以前的想法，扯了一下嘴角道：“我以前一直沒心沒肺的，遇事過耳不過心。”
周雪：“……”
所以，活該她操勞，活該她生病嗎？
肖帥等周雪的情緒平靜了一些，又繼續道：“人活着都是有壓力的，不管做什麼事，只是壓力的多少而已。沈醫生你說是不是？”
站在角落裏正要離開的沈醫生：“……”
他看了一眼肖帥，又瞥了一眼坐在牀邊失魂落魄的周雪，輕輕點了點頭。
“沈醫生接觸過壓力太大學不進去的孩子嗎？現在孩子的學習壓力其實挺大的對不對？”
沈醫生：“……”
他一個腫瘤科醫生，這問題是不是問錯科室了？
“現在社會進步很快，孩子們的壓力是比我們那會大，你們要是有心理上的問題可以諮詢我們醫院的心理科，我們醫院心理科這幾年在心理問題上有不錯的成績。”
“兩位若是沒什麼不舒服，我就先離開了，有事可以先找我們的護士。”
沈醫生推鍋成功，轉身離開。
醫生和護士一離開，肖帥也沒說話，房間裏突然變得沉默下來。
周雪突然想到了那天，她跟肖帥去辦入院手續之前。
她想死是一回事，但不得不死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項婷婷真有那麼大壓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