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孩子睡覺正是不老實的時候,和乖可搭不上邊兒。
肖帥很強硬的把鄭秀芬挪了個位置,自己鑽到了中間。
“睡吧,趕明兒我給孩子做張小牀讓她自己睡就好了。”
剛剛還覺得很精神的人,才說完話,閉上眼睛,很快就睡着。
鄭秀芬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就聽見身邊傳來的熟悉又帶着一點陌生的呼嚕聲。
鄭秀芬躺下去,沒過一會,抱了枕頭換了方向睡。
她可能也需要一張小牀了。
一覺睡到自然醒,肖帥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動了動腿,有一隻小腳丫正蹬在他的大腿外側,難怪感覺大腿外側的皮有點兒痛。
肖帥才動一下,小腳丫的主人也跟着動一下,肖帥嚇得立馬不敢動了。
“你要起了嗎?”
黑暗中,鄭秀芬的聲音從牀尾傳來。
“嗯,啊,你,怎麼睡到那邊去了,我昨夜擠到你了嗎?”
鄭秀芬要說的話一下就卡殼了。
她緩了一下才繼續聲無異樣道:“沒有,這邊涼快一點,時間是不是還早,你要不再睡一會?”
肖帥慢慢從牀上坐起來,輕手輕腳下牀,“不早了,我起了,你跟孩子再睡一會,小丫頭,小腳有力着呢,你當心一點。”
肖帥如同昨天一樣,先去秧田裏放了水,又去地頭鋤了草,這才揹着一揹簍草回來。
家裏沒了豬和牛,這草就留着和糞一起漚肥。
鄭秀芬已經做好了早飯,熬了粥又蒸了滿滿一鍋饅頭。
昨天晚上週田媳婦送來的雞蛋有五個,鄭秀芬撿了四個煮了,兩個給丈夫,兩個她和孩子們分。
“孩子們和我的雞蛋我都留了,你只管喫你自己的。”
肖帥從揹簍底把一塊肉拿出來,差不多兩斤肉,上好的五花肉。
兩斤肉就買了四塊錢,剩下的十塊錢就只剩六塊了。
肖帥遞了五塊給鄭秀芬,“這錢你留着花,別擔心,花出去的我今天就去掙回來。”
鄭秀芬:“……”
“這天兒肉放不住,這麼多……”
“你今天都炒了,咱們中午喫,晚上喫,放心,肯定不會浪費。”
鄭秀芬:“……”
這是不會浪費的事嗎?
誰家過日子,一天花四塊錢買肉,看丈夫這模樣,以後恐怕還要天天喫。
肉還沒喫到肚子裏,鄭秀芬已經憂愁起來了。
……
今天去水泥廠上工的人,不止多了劉九和周田,村子裏的男人去了一大半。
肖帥拎着包袱啃着饅頭,纔出門就碰上了找過來的石平順。
“大哥,你這是要去水泥廠了?我家裏的活也不多了,我想了想,還是跟你過去看看,大哥不嫌棄帶我一個吧。”
肖帥三兩嘴將饅頭喫完,拍了拍手。
“扛水泥可不輕鬆,你喫早飯了沒?沒喫趕緊回去讓你媳婦多做點兒。”
“哦,喫過了,那我就不招呼你了,走吧,我帶你過去。”
肖帥客氣完,又掏出一個饅頭大口啃起來。
石平順:“……”
他懷疑“石平安”問他的那句話只是不想讓他喫他的饅頭。
兩人走到村口,趙虎和周田劉九都等在那裏了,三人身上和肖帥一樣,都背了一個大包袱。
裏頭是他們媳婦連夜給他們趕製出來的手套口罩和像披風一樣的外罩衫,帶帽子的,戴在頭上披下來,扛水泥的時候可以避免水泥直接觸碰到皮膚。
石平順看着四人身上的包袱,笑道:“趙虎哥,你們這也是沒喫早飯,帶了早飯在路上喫嗎?”
“不是啊,我們在家喫過了,這裏頭是我媳婦給我縫的口罩手套。”
“說起來還是弟妹能幹,我媳婦也是昨天晚上去弟妹那裏看見了才連夜給我做的。”
劉九拍着肖帥的肩膀,笑容略顯苦澀。
周田也點頭,“我媳婦也是。”
“你們就知足吧,我們昨天去,什麼都不知道,直接去扛水泥,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水泥灰有多嗆人。,一身灰不說,脖子這裏被水泥粉糊到的地方,到晚上痛得不行。”
石平順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硬,突然就不太想去了。
趙虎就像那看見石平順臉上的僵硬一樣,繼續道:“大家就是看平安賺得多,心熱了,可不是誰都跟平安一樣,我昨天不也去了,也就掙了十來塊錢,要不是我家那婆娘見錢眼開,連夜給我縫了這些,我今天都不想去,你們看看我這脖子,昨天晚上痛得我大半夜都沒睡着,唉……錢可真難賺啊!”
石平順:“……”
一行人到水泥廠門口,肖帥也喫飽喝足了,一看裏頭來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肖帥立馬加快了腳步。
“那,去找黃工登記一下就可以開始了,有什麼不清楚的你就去問黃工。”
石平順:“……”
要不是想要親眼看看肖帥怎麼一天掙五十塊錢,石平順現在轉身就走。
和石平順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肖帥一來,大家的目光就悄悄看過去。就見肖帥登記完後,打開自己的包袱,將裝備都套上就大踏步朝裏頭跑。
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扛着三袋水泥衝了出來。
再看旁邊扛着一袋或是兩袋水泥吭哧吭哧朝這邊走的人……
昨天和肖帥一起幹過活的人見怪不怪,默默加快了自己的步子。
肖帥就是扛水泥人羣裏那顆最閃耀的星星,一直引領着不同的人一起走。
是的,不同的人。
因爲除了肖帥以外的其他人都會停下來或長或短的休息一會,只有肖帥,像個陀螺一樣的轉。
肖帥可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看,今天突然涌進來的人讓他很有危機感。
沒揣在口袋裏的都不是他的錢!